2021年5月19日，江苏某高校在常州举行2021夏季综合双选会。图源：视觉中国

　　今年的就业场上冒出了一个叫“反向背调”的新词，说的是现在的毕业生在找工作的时候，要对单位进行一番侦察。

　　怎么查呢？天眼查上面的信息是最基本的，就像结婚之前当然要摸清楚对象的经济条件；还要下一番功夫的是了解对方的性格，也就是公司的氛围。

　　被打工人占领的平台已经遍地开花，脉脉、知乎、小红书得挨个捞一遍。但这些评价也是真假难辨，今年“3·15”不就曝光了么，有的公司会雇一批水军，在网上装作路人粉来给自家捧臭脚。这让我想起我一大学校友，去学校匿名墙上装成女生打听自己，然后再在评论区里分饰多角对自己进行吹捧。只可惜他百密一疏，没发现同一个ip会显示一样的头像。

　　一起找工作的毕业生还会抱成一团，向师兄师姐打听情况。在自己大学所在的城市求职会比较有优势，因为很多校友都进了本地的单位。当然，最好的侦察兵都会深入后方，亲自到单位去实习。我朋友从大三开始就疯狂找实习，截至今日已经投了400多份简历，创下了被字节跳动拒绝11次的纪录。两年里，她辗转腾讯、哇唧唧哇、滴滴、美团等六七家公司，现在已经对互联网生态了如指掌。我问她最大的感悟是什么，她说：“世界真小。”我说：“何出此言？”她说：“我这几天遇到了字节拒绝过我的面试官，还有我在滴滴的前老板，他们都跳槽来了美团。”

　　不过，以上这些都比不过在线组建纠察队，拿照妖镜往公司脸上炫。就在去年，几个毕业生发起了一个叫《公司作息表》的在线文档，号召各家互联网公司的员工分享自己真实的工作时间。成百上千的打工人在文档里到处割据，不仅带来了第一手爆料，还言简意赅地回复那些想来自己公司的求职者：“润！”

　　从九几年开始取消大学生毕业包分配之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渐渐退场，追求平等的新共识在慢慢形成。我和单位是相互选择的，而不是说我就像一个土豆，在菜市场里等着别人把我挑走，再由他们来决定，是把我做成酸辣土豆丝还是红烧土豆片。

　　长期以来，毕业生在找工作的时候要“少问东问西”，成了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潜规则。这种居高临下，只是不平等的开始。进来之后，他们可能还要面对随时降临的加班、烦人的团建、低俗的酒桌文化等一系列妖魔鬼怪。很多怪现象就是对劳动法的公然无视，却一度变成了皇帝的新装。

　　这几年里，打工人开始对畸形的职场文化进行抵制。现在的舆论喜欢拿00后做文章，其实不只是00后，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意气风发，一口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正是因为年轻，身上还没有太重的负担，面对老板的PUA，才能一脸嚣张地说：“你这么点钱，我很难替你办事啊！”说白了，大家是在心底呼唤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把皇帝啥也没穿这件事给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差就是差，压榨就是压榨，年轻人会直接说不，而不是被哄进来之后，再接受公司的洗脑，逼着自己相信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苦难是人生的一抹亮色。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但转念一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坚持。如果我们把这份坚持传递下去，那些原本很正常的要求，才会不再被当作不正常。（王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