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长的小说是哪本？

　　在百度第一条搜索结果列出的排行榜上，拔得头筹的是长达100万字的《源氏物语》。

　　当然，这种排行榜一向是不带网文玩的。网文之于传统小说，就像异次元之于现实世界。人间评比长寿老人顶多就评到120岁，但南天门里随便点一个神棍就是八千岁。这两天因为被举报而喜提热搜的《校花的贴身高手》，已经在连更12年后突破了2000万字，如果印成一本20万字的纸质书，总共要印100多本。

　　它之所以被举报，原因无他，唯太长尔。写着写着，主角团都毕业了，天下岂有六十年之校花乎？于是作者鱼人二代干脆安排他们从高中飞升到了天界，这种潦草的幽默令人目瞪口呆。大概因为角色太多写不过来，鱼人直接让一众配角统统陷入昏迷。校花女主现在每隔几千章才出现一次，至于小说开头埋下的诸多伏笔，或许也跟着男主一起鸡犬升天，但不幸在穿过对流层的时候烧成灰了。

　　像卷筒纸那么长的网文，并不止它一本。就在这本书开更的2011年，另一本叫《我的贴身校花》的网文也崭露头角。这两本书并驾齐驱，就像两只乌龟比赛谁的命长。三年前，早已没什么热度的后者终于在第10956章迎来了尾声，宛如虎力大仙在跟唐僧比赛坐禅时颓然跌下了高台。与其说是写文，这些作者更像是在和文字缠斗。这种“我与我周旋久”的修仙心态，着实让人敬佩。

　　但修仙也有走神的时候，而鱼人一走神就往文章里灌水。这12年来，《校花》从喷灌、滴灌再到大水漫灌，chatGPT都没这么敢灌。男主如今遇到的新角色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地方都似曾相识。不过要论敷衍程度，鱼人在网文界还根本排不上号。开启斗罗宇宙之后，唐家三少的一堆小说都莞莞类卿；而“恐怖如斯”之于天蚕土豆，更是如同“我真傻”之于祥林嫂。不得不说，灌水已经成了一种独特的网文文化。老练的作者总能把握好这个度，让读者即便在心里狂骂这文写得稀烂，也控制不住自己往下滑动屏幕的手。

　　为什么网文作者总是如此放飞自我？因为互联网颠覆了传统的文学创作模式。它是一个宽容度极高的大平台，一个文笔不咋地的草根也有资格随手开个坑。比起正规的出版流程，网文相当于在半成品阶段就进行招标，直接让市场用脚投票。凭借大数据跟目标读者精准对接之后，许多专业人士眼里“不入流”的文章，在网文圈子里反倒脱颖而出。再怎么灌水，只要关键情节足够戳人，一部文章还是能潇潇洒洒地更下去。

　　这种自由度极高的模式，一度引发了出版业的不满。在网文没有出现的年代，“写书”可是带有一丝神圣意味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纸张就是作家的勋章。作为一个怀有印刷崇拜的人，我也曾经对网文嗤之以鼻，觉得它们都是文字垃圾。但这些年来，正经出版物跟网文的“嫡庶之分”渐渐淡化，我也意识到，把文字供上神坛才是对它们的捧杀。

　　那些供应到下沉市场的文化产品，或许发挥不了“教化”的作用，但可以带来简单的快乐。作者不一定要事先打造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而能根据读者的反馈和自己的新灵感来推进情节。换句话说，读者也参与到了文本的构建里。一旦入坑，一部网文就可能慢慢融入读者的生活，变成长久的陪伴。

　　正如鱼人的《校花》，它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场行为艺术。作者十年如一日地每天更一两章，乐子人们用看直播的心态围观着这部陈年老文，就像过年时围在你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念叨着：“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正如鱼人所言，“这本书就像青春，书在，我和读者的青春就在”，这种细水长流的情怀乍一听有些中二，却也颇为动人。（王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