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月7日，一辆春运列车上响起了二胡悠扬的旋律，很多返乡人一齐吟唱……车厢里笼罩着一片祥和安乐的氛围。图源：视觉中国

　　河南周口市郸城县的董县长最近很忙。前两天，他在一个会议上说：“你只要返回，先隔离再拘留。”一时间舆论哗然。董县长赶紧解释说，这个视频是经过剪辑的，剪掉了一句叫做“不听劝阻，恶意返乡”的话。没想到，“恶意返乡”这四个字又掀起了一波新舆情，还喜提新华社、人民日报、央视这三位大佬的轮番教育。

　　乡亲们在外辛苦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团聚的时刻。昨天，《光明日报》发了一篇推送，写的就是在外工作的一对夫妻从广东开车回湖北老家过年，到的时候老远就看到家里灯火通明，父母站在门口眼巴巴地守候。凌晨两点，家里架起了大饭桌，丈夫感慨道：“一家人聚在一起，随便吃什么都是香的。”《南风窗》也发了一篇文章，讲的是香港限制通关之后不少恋人相隔两地，现在年关将至，好多人跑到深圳和香港的交界处，隔着97米的距离，在深圳河两岸遥遥相望。正是这些为团聚而做出的努力，把中国人的心连在了一起。 

　　马上要过年了，许多人平时配合防疫工作，非必要不出省、不出市，一年到头都没有回家，就指望着这几天的团圆。更何况，现在我国疫情形势总体平稳，卫健委也强调了，各地返乡政策要防止“一刀切”。在这种时候，董县长却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也难怪知乎上有人说：“真是我拿家乡当铁子，家乡拿我当鬼子。”还有人调侃说：“以前的乡愁，是一张火车票，我在这头，家乡在那头；现在的乡愁，是先隔离，再拘留。” 

　　有人说，董县长只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没必要较真。但是，基层治理的温度，就浓缩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同样是一句话，有的让人寒心，有的让人暖心。前几天，有人在网上分享了这样一件事——因为行程码上带有星号，他担心回不了家，就打电话咨询老家的疫情防控办。工作人员不仅给他详细解答了防疫规定，最后还问他：“想家了吧？多久没回来了？想回来就回来吧。”这样一句将心比心的回应，不禁让人破防。这样有温度的防疫工作，才能让人发自内心地配合。

　　而且，“恶意返乡”这个说法，在法理上同样是不恰当的。如果从中高风险地区返回，隐瞒不报，自然有《防疫法》处置；但主观上究竟有没有“恶意”，不是一张嘴就能扣帽子的。去年年初就发生了一起包工头爬上塔吊讨薪的事件，当地警方称之为“恶意讨薪”，令人哑然。薪水本来就是自己的钱，老家本来也就是自己的家，无论是讨薪还是返乡，跟“恶意”搭配在一起，听上去都无比尴尬。

　　尴尬的“恶意返乡”，也反映出尴尬的行政能力。为了防疫而说别人“恶意返乡”，这就好像一个人想保持地板干净，但是又不会扫地，就干脆不回家了。很多小地方防疫安全网织得不严密，提心吊胆怕出乱子，才总是搞“一刀切”。比如说，发现一名病例，就把全县的红绿灯全部改成红灯；比如说，为了搞隔离，直接把公路都给挖断了。还有人说这是壮士断腕，令我大为不解。被蛇咬了一口，壮士断腕的精神令人敬佩；但没必要一遇到蛇，就把整条胳膊都给卸了嘛。 

　　基层工作最难做的，就是站在群众的角度想问题。将心比心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只有想明白了这一点，返乡才能在“董县长们”的眼里褪去“恶意”的滤镜。（王沛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