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12月15日，舉世矚目的世紀工程港澳珠大橋動工，然而這項鍊接三地的便民工程，在推進「香港段」建設的時候卻在香港立法會中深陷「拉布」泥潭，遲遲無法上馬。

「當時有個別立法會議員採用一些激進方式在議會里表達意見，認為只有這樣，選民才聽到他們的話，但他們沒有想到惡果。」2022年十月，秋意漸濃，香港立法會大樓外五星紅旗和特區區旗迎風飄揚，天大研究院香港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吳文華回憶說，2009年，她任職香港立法會秘書處秘書長，在「有樣學樣」的帶動下，香港立法會從那一年起氣氛變得越來越激烈，惡意「拉布」逐漸成風，議事停擺，嚴重影響了事關香港民生、經濟發展等各項法案的推進實施。

「直到2021年香港選舉制度完善後，議員可以在正常和理性的環境下履行職務，立法會運作恢復暢順高效。」吳文華說，「議員發聲不能是『政治作秀』，而是要真心為民，幫助市民監察特區政府，讓政府為市民做出更好成績。」

惡意「拉布」最終損害香港市民利益

吳文華從1990年進入香港立法機關工作，親歷了香港立法機關從香港立法局、香港臨時立法會到香港特區立法會的历程，見證香港回歸、第一屆特區立法會成立及回歸25年來香港立法會的點點滴滴。

作為香港立法會的常設機構，秘書處由立法會行政管理委員會領導，除了負責為立法會各類會議提供秘書服務，還需承擔資料研究、人力資源、行政支援和後勤保障等方面的職能。

從2009年開始掀起的惡意「拉布」，秘書處首當其衝，因為無論會議拖延至何時，秘書處均需派人在現場。「最大的惡果就是導致政府多項民生、經濟、科技重大項目遲遲無法上馬。」

記者：為什麼會從2009年開始有比較明顯的「拉布」行為？

吳文華：回歸前，立法局議員有一部分是由港英當局委任的，立法局主席長期由港督兼任。如果哪個議員不聽話，他的任期就會很短。同時，因為委任制的關係，會議通常都是閉門的。

回歸後，立法會議員全部經由不同方式的選舉產生，立法會主席也由議員自己互選產生。透明度高了很多，無論特區政府還是立法機關，都可以被市民問責。這樣一來，就容易滋生了「政治作秀」。

尤其是2008年（第四屆立法會）選舉後，多了一些激進議員進入立法會，他們會選用一些激進方法表達他們的意見去迎合選民的要求，似乎只有這樣，選民才知道他們替選民說話了，但他們沒有想到這樣做改變了議會文化。在「有樣學樣」之下，2009年開始「拉布」成風，甚至出現了一些過激行為，譬如扔東西、大聲罵官員等，而一些傳媒又將這種現象廣為傳播，形成了惡性循環，使得多個民生項目陷入泥潭，最終受損的，是香港的民生福祉、發展機遇。

記者：他們肆無忌憚地「拉布」，立法會無法阻止嗎？

吳文華：在議會文化里，當你剝奪了一個人的發言權、投票權，就是「極刑」。但事實證明，有些議員就是不知悔改。假如你一而再再而三違反規定，對此進一步的懲罰辦法是那你就有段時間不能回來。

記者：2020年11月，香港特區政府宣佈四名立法會議員被取消資格。

吳文華：根據基本法，完成宣誓者其後從事違反宣誓內容的行為，本身就要承擔法律責任，會被取消資格。相關議員從根本上違反了香港基本法定下的議員底線規範和忠誠條件，也違反了這些議員的宣誓內容，被DQ（取消資格）具有法律依據。

賢能愛國者「入閘」不是「橡皮圖章」

矗立於維港之畔的立法會綜合大樓，與香港特區政府總部毗鄰而居，是香港首座為立法機關興建的專用大樓。「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是我自己設計的」，20多年的服務生涯讓吳文華對香港立法會有著深厚的感情。對她來說，這裡不僅是她上班的地方，更像是自己另一個家。「誰不想自己的家好？所以無論是軟件還是硬件，我都希望能有助立法會運作暢順。」她說。

從硬件的煥然一新到軟件的注入活力，從「拉布」到「完善選舉制度」，吳文華更加堅信，立法會在香港扮演非常重要的憲制角色，立法會的理性和高效也是香港前進不可或缺的。

記者：您曾經撰寫了一本「議事規則」，被認為是香港立法會「天書」，能對立法會運作暢順起到廣泛的指導作用。

吳文華：全稱是《香港特別行政區立法會歷史、規則及刑事方式參考手冊》。回歸之前，我們是希望通過梳理歷史，修改規則，完善理念，更好落實「一國兩制」，所以希望它（這本書）能協助立法會有效運作。特別是預計出現一些危機或者困難的時候，能夠得到解決。比如，當時已預期（內務）委員會的工作是無間斷的，不會出現因為未選出主席就停止運作的情況。

記者：立法會很多人都稱您為「大內總管」。

吳文華：這是大家客氣了。從一開始我就覺得在我的服務期內要留兩樣東西給立法機關，一個好的硬件，一個是好的軟件。硬件就是這棟新的立法會大樓，裡面一磚一瓦都是我設計，有什麼設施，甚至哪裡有開關、哪裡放桌子凳子等等。因為我知道運作流程是怎麼樣，身邊有什麼東西能讓工作更加順手，怎樣才能讓立法會運作暢順。比如，我會特別留意「直播功能」，期望所有的會都可以直播；大樓里哪個地方裝燈，能讓議員上鏡漂亮等等細節，我都會考慮，這就屬於硬件。

軟件就是指我的那班同事。秘書處的工作非常嚴謹、專業，要培養一名綜合性的管理人員相當不易。所以，我通過開培訓班，而讓我們團隊更加高效、靈活與多技能，更能服務好立法會。

記者：當前的第七屆立法會是香港完善選舉制度後產生的新一屆立法會。您如何評價？

吳文華：從目前的運作來看，新一屆立法會能夠恢復「有序、有效」的理性秩序，讓議員有充分空間去履職盡責。長久以來，立法機關與特區政府都在找一個「平衡點」，即如何既相互合作，又能相互制衡。我認為，完善選舉制度後，很多條文清晰了，議員的議事目的也很明確了，這一屆立法會能做好這個「平衡點」。

記者：有聲音說「高效」是因為新一屆立法會的議員都是選出來的「愛國者」，立法會已經淪為特區政府的「橡皮圖章」。

吳文華：「愛國者治港」天經地義，關鍵是議員能為選民服務，也為香港服務，同時有大局觀。因此，議員在審議期間參加委員會時就要很認真，要真的瞭解清楚準備通過的是什麼內容，這個部分做得好，之後拿上去拍板投票的時候，花的時間就不需要太多。但可能市民只看到最後拍板那一個環節，他們不知道前面審議的時候，已經做得很審慎。

所以，傳媒既要報道最後法例拍板（通過）的情況，也要報道議員參加審議期間的工作，市民就能明白他們不是「橡皮圖章」，有很多東西是在審議期間已經充分討論並完善了。

記者：您對新一屆立法會議員有什麼建議？

吳文華：議員要緊跟《基本法》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有責任確保通過的法例是符合社會利益的。所以，議員要很認真看政府提出的方案，包括是不是最好的方案，受影響的市民是否有機會表達，市民的關注點如何得到充分處理等，這樣才能對得起香港市民，幫助市民監察特區政府，讓政府可以為市民做出更好的成績。

除了處理法案、財務建議之外，議員還需要多一些思考如何在工作中發揮「一國兩制」的優勢。這不是坐著不動就能做到的事情，而是要多研究、多探討、多瞭解。我們擁有這個可以和很多國家更好接軌的制度，議員更應該思考如何用好這個優勢，為香港、為國家做得更多。讓香港更繁榮、穩定，最重要是的讓市民安居樂業，有美好的生活，這就是目標。

策劃：侯小軍 張純青

統籌：趙 楊 胡念飛 謝苗楓

協調：區小鳴 王勇幸 陳 彧

撰 文：李喬新

拍 攝：李喬新

剪 輯：李喬新

平 面：霍維露 游寶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