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14日凌晨，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的一处石油加工设施和一个油田遭无人机袭击。受袭击影响，沙特的原油产能一度缩水50%，国际原油市场发生震荡。

　　尽管事发后也门胡塞武装高调“认领”了此次袭击，但美国仍将矛头指向了伊朗，声称“伊朗将对此负责”。对此伊朗表示将以“全面战争”作为回应。已有缓和迹象的美伊关系再度陷入紧张。

　　硝烟虽已散去，袭击事件背后各方国际势力的明争暗斗似乎远未结束。

　　1 传统防空设施

　　难阻无人机低空突袭

　　据路透社和美联社报道，沙特内政部14日称，沙特阿美石油公司（Saudi Aramco）的“世界最大石油加工设施”和一个油田在当日凌晨遭无人机袭击，导致一个“对全球能源供应至关重要的加工设施”发生大火。

　　网络上流出的视频显示，沙特布贾克的阿布盖格（Abqaiq）石油加工设施燃起熊熊火焰，现场火光冲天，地平线上升起了浓烟，背景声中还传出阵阵炮火声。

　　“十余架无人机长途奔袭批量打击的战术，从不同方向超低空突防，可能是开创了一个战争史上的先例。”军事专家李杰认为，本次袭击中胡塞武装利用相对廉价的无人机重创了沙特石油设施，充分说明无人机作战在不对称冲突中的优势，“无人化”将成为未来战争的重要趋势。

　　沙特是海湾地区最大的美制防空武器进口国，进口了多套爱国者—2增程型系统、爱国者—3反导系统、美国制AN/FPS—117和AN/TPS—43预警雷达以及E—3预警机，F—15S战机等美式装备。虽然装备先进，但在14日的袭击中，沙特的防空系统并未作出响应。

　　“沙特花重金购买的反导系统在袭击中后知后觉，首先是因为美国出售给沙特的爱国者导弹是‘低配版’，无论是探测还是攻击方面性能都不如原版。”李杰指出，胡塞武装用于实施袭击的无人机速度很快，并且通过人力操控进行超低空飞行，从不同方向发起攻击，防空系统很难发现。

　　据胡塞武装19日在记者会上发布的信息显示，本次袭击胡塞武装使用了3种无人机，型号分别为Kassef—3、Samad—3和一种未知型号的无人机。其中Samad—3是一种大型无人机，可以飞行1500公里到1700公里；而未知型号的无人机是一种喷气式大型长航时无人机，能携带4枚带有集束弹头的精确制导炸弹，能从多个角度监视和打击目标。3种无人机是在也门不同地点起飞的，其中一架还带有电子压制设备。今年以来，胡塞武装已经多次利用无人机对沙特境内的机场和石油设施进行袭扰。

　　“无人机相比常规战机技术，门槛和成本都低很多，无人驾驶也不存在伤亡问题，还能长时间超低空突防，受到的限制也比较少。”李杰表示，传统的武器装备例如火炮的射程只有几十公里，就算电磁轨道炮可能也只有两三百公里，而无人机却可以长途奔袭千余公里外的要害目标，这是常规武器难以做到的。

　　李杰表示，虽然现在无人机技术已经相当廉价，但多数国家对无人机的应用主要还是停留在探测、搜寻、侦查层面上，很少有成规模的用于军事打击。胡塞武装在常规部队上难以和沙特联军抗衡，正好可以利用无人机来弥补装备和人员不足的劣势，这对很多进行不对称冲突的国家和组织有很大启示。“以后的军事冲突中会出现更多的无人机作战，甚至出现以无人机、无人战车、无人舰艇、太空卫星等组成的无人军团。未来战争的模式将被深远地改写。”

　　2 沙特迟疑盟友观望

　　美指控伊朗缺有力证据

　　沙特能源部长阿卜杜勒表示，事件发生后，沙特关停了该国一半的石油生产。尽管沙特在随后几日恢复了原油产能，但国际原油市场仍出现较大波动。16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高开逾10%，随后一度冲高近72美元/桶，涨幅最高逼近20%。

　　袭击发生后，虽然也门胡塞武装已对事件认责，表示动用了10架无人机进行袭击，但美国仍然将矛头指向了伊朗。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表示，伊朗应对无人机袭击沙特东部石油资源丰富的地区及重要设施负责。特朗普15日在推特表示：“沙特的石油供应受到了攻击。有理由相信，我们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并已依据查证结果做好备战工作。”话锋中暗含对伊朗动武的意思。

　　面对美国的“战争威胁”，伊朗外长扎里夫18日在接受CNN采访时表示，美国人对伊动武，结局只有4个字：“全面战争”。

　　和美国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指责伊朗不同，受害者沙特的反应却十分谨慎，先是表示美方的指控“证据不足”，将求助于联合国专家进行调查，直到18日才发布调查声明称袭击“来自北方”，并且使用了伊朗生产的无人机和导弹。

　　“尽管美国把脏水泼在伊朗身上，但是到目前为止美国和沙特都没拿出有力的证据。而也门胡塞武装方面则公布了各种照片，包括行动路线图，摆得非常清晰。至少是前期的侦查和攻击方案的制定，肯定和胡塞武装有关。”李杰认为，无人机打了就走，证据难以收集，降低了袭击方的政治风险。目前指控伊朗策划了此次袭击还为时尚早，不过考虑到伊朗确实向胡塞武装出售过无人机，美方的怀疑也是合理的。

　　“从胡塞武装控制的也门地区到沙特被袭的石油设施距离来看，胡塞武装还达不到能够操控远航程的无人机进行精准作战的技术水平。”军事专家韩旭东认为，胡塞武装独立策划此次袭击的可能性较小，不排除他国介入的可能。

　　“但无论真相是什么，美国应该都会将矛头指向伊朗，这是由特朗普政府对伊朗一贯的敌对态度决定的。”李杰表示，“而且在这次袭击中，拥有昂贵美制防空系统的沙特被胡塞武装打得损失惨重，可以说是颜面扫地，美国将脏水泼在中东的军事强国伊朗身上，面子上总归还说得过去。”

　　美国指认伊朗，胡塞高调“认罪”，沙特反应迟疑，而美国的一众盟国则保持观望，只有英国首相约翰逊在23日表态称，伊朗有“极大可能”应该对沙特阿美公司（石油设施）遭袭负有责任。此时，距离袭击发生已经过去近10日。

　　袭击事件后各方令人费解的操作，让这局指认凶手的“狼人杀”颇具玩味。

　　3 “命门”遇袭令美国焦虑

　　未来或被迫向伊朗让步

　　今年6月20日，伊朗击落了一架进入该国领空的美军RQ—4“全球鹰”无人机，两国关系陷入紧张。特朗普称他曾经下令对伊朗实施空袭行动，不过最终还是取消了命令。

　　此前曾有消息称，特朗普有意在本月24日举办的联合国大会上与伊朗总统鲁哈尼接触，意图缓和两国关系，不过发生在沙特的袭击事件显然打消了他的决定。美国国防部长埃斯珀称，应沙特要求，特朗普已批准向沙特增派“防御性质的美军，以空中力量和导弹防御为主”。此外在特朗普的授意下，美国财政部20日宣布对伊朗实施新一轮制裁，制裁对象包括伊朗央行和伊朗两大主要的国家财政机构。

　　面对美国声称的“极限施压”，伊朗中央银行负责人纳赛尔·赫马蒂20日作出回应：制裁央行表明美国为找到制裁伊朗的手段已经“黔驴技穷”，伊朗的金融贸易正在通过美国无法制裁的方式来实现。此前，伊朗和英、法、德3国已经达成了协议，伊朗可以通过新建立的“贸易往来支持工具”规避美国制裁，恢复部分与欧洲的双边贸易。

　　美国国内也有声音对于本次制裁行动的效果也持存疑态度。美国媒体CNBC援引有关人士分析，认为新制裁将对伊朗的影响有限，因为此前的制裁已经耗尽了伊朗的石油收入，切断了伊朗银行与国际金融界的联系，“伊朗已经被孤立得不能再孤立了”。

　　“特朗普对伊政策的反复变化，其核心目的都是争取连任，通过软硬兼施的手段逼迫对手妥协，但这种招数在伊朗身上似乎没有多大用处。”李杰认为，特朗普上台后一改前任奥巴马的政策，单方面退出《伊核协定》并重启对伊朗的制裁，特别是宣布伊朗伊斯兰国民革命卫队为恐怖组织，对其实施严厉制裁，“特朗普认为，鲁哈尼等人失去武装力量的支持，就会倒台，但是对于伊朗，美国高压政策的效果是值得存疑的。毕竟伊朗已经被美国敌视了几十年，在应对被制裁方面很有经验。”

　　“就在前不久，特朗普刚刚解雇了主张对伊朗强硬的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在这个关头无论伊朗是否实质参与了袭击，无疑都是给特朗普总统和他的新顾问一个警告：伊朗和盟友有能力对沙特的经济命脉进行打击，并且影响国际局势。”韩旭东表示，美国如果继续对伊朗石油出口进行封锁，相应的报复行动可能还会继续。

　　“特朗普政府在中东政策上一直比较乏力，所依靠的盟友中，以色列目前陷入激烈的政治斗争中，而沙特在此次空袭中则充分暴露出其昂贵军备下的外强中干。连最重要的石油设施都能被无人机轻松捣毁，未来沙特联军还能否有效地打击胡塞武装值得怀疑。”李杰表示，特朗普政府的高压政策很难持续下去，未来有可能不得不在某些方面与伊朗达成协议。

　　南方日报记者 吴扬 泠汐 实习生 卢柏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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