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腾虎配送团队在给医院送餐。受访者供图
胡博趴在空箱子上休息的一幕被路人随手拍下发在了抖音上。视频截图
每日优鲜的配送员赵现华正在工作。受访者供图
2月3日，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举行新闻发布会。会上，商务部副部长王炳南表示，疫情发生以来，商务部动员国内的11家主要电商企业，在保障市场供应上积极发挥独特的作用。其中，电子商务与物流快递协同进一步加强，很多快递小哥奋战在电商保供的第一线，春节期间线上不打烊、线下及时配，特别是生鲜产品，一批生鲜的电商企业发挥了前置仓、实体店到家等特色，满足居民日常生活的需要。
实际上，在包括电商物流等许多行业，在进行防控、推迟上班的当下，仍有不少行业从业者依然坚守岗位，他们有的冒着被传染的风险，为百姓提供生活便利，有的则放弃了春节假期和休息时间，用自己的工作为疫情防控做出贡献。
趴箱歇息的配送员抖音上火了
“1点后再联系，现在给火神山送饭”，这是2月1日中午南都记者联系胡博时收到的一条回复。2018年11月，来自河南南阳的胡博进入盒马做配送员，2019年4月份从配送员转岗成为门店组长，负责每日的物流方案，却在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的那天再次投身一线配送。
“封城那天家人一直打电话劝我请假、不行就离职，他们说得很现实，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大不了就回老家”，胡博称。然而1月23日早上9点，胡博依然出现在了盒马鲜生武汉果岭公元店里。此时距离真正封城还有最后一个小时，一边是家人不断打来的“劝归”电话，另一边则是门店订单暴涨。
“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个东西，就是你的工作已经都计划好了，这就是一个责任在这里”，胡博称，前一天包括他在内的两个小组长已经和门店主管一起制定好了第二天的方案，“任何一个人走掉，另外两个人估计都扛不住。”
据胡博回忆，封城消息公布前，其所在的盒马门店线上日订单就已经达到1000单以上，随后甚至飙升到了2000单。“按照正常的运力需要至少30个人才能配送这么多单”，但胡博所在门店只有六七名配送员在岗。此外，单个订单的巨大购买量也让配送工作难度加大。“很多顾客都是一次买七八箱东西，我们配送员用的电动车根本装不下，需要来回3-4趟才能送完，这么一来其他单就更送不完”，胡博称。
胡博等人与主管协商之后的解决方案是，首先把每天的订单数限制在400到500单的可控范围内，其次难以进入的小区、购买量大的订单交给门店主管和两个小组长负责配送。
“我们现在有大概10个人，每个人平均每天配送四五十单，再多会有点过度劳累，我们需要在保证完成履约的前提下，也要保证配送小哥的身体”，胡博称，对于“难搞”的订单则由他和主管开着自己的车去配送。
“为了保证送完，我们每天晚上会送到10点甚至12点，碰到很多顾客会给红包，有人特地到楼下等着，还有的直接把家里的板蓝根之类的送给我们。”
让他感动的是在1月23日下午。“有个顾客买了大概七八箱东西，我到的时候看到他们全家还有小朋友都在楼下等着，送完之后非要塞给我一个红包，我不要，那个顾客一下就哭了”，胡博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我们比他们一家都更勇敢一些，还说给我们添了麻烦，这红包一定要收，不收的话，他们心难安。”
“顾客给红包的时候哭了，说感谢有你们！我也哭了，感谢有你懂我们！”下午6点半，胡博在朋友圈写道。事实上，这是胡博破例收的第一个红包，“事后我把这个红包上交给门店，然后门店又以颁奖的形式给了我。”
1月23日傍晚，喧嚣了一天的武汉伴随着夜幕降临逐渐陷入冷清，天空飘起小雨。胡博把所有货物送完后，趴在与他齐肩高的空箱子上休息，等待主管开车载回箱子，这一幕被路人随手拍下发在了抖音上。当天，该条视频获得了14万点赞和数千条评论，也被胡博的同事们认出并发给了他本人。“希望不要被家人看到，害怕他们会更加担心”，胡博回复道。
“看医护人员年三十吃不上饭心疼”
“我不怕，就是想让医护人员吃上热饭”，饿了么武汉迪亚斯站点送餐小队负责人付腾虎已经连轴转近三个月。疫情暴发后，他自告奋勇地带队承担了定点医院之一武汉协和医院的送餐任务。
付腾虎说，自己所在站点是饿了么中离协和医院最近的站点，加上大年三十晚上在网上看到医护人员吃不上饭的消息，觉得心疼，因此便揽下了任务。他说，自己带领的小队如今有共有7位配送人员，高峰时期每天要给医院送200多份餐食。
“我没想那么多，也不觉得害怕”，付腾虎说自己是一名退伍军人，身体素质不差。他笑言：“我已经在饿了么工作五年，每天送餐运动量都不小，感冒都很少得。”他告诉南都记者，自己在送餐前会按平台的要求尽量做好防护措施，口罩、医用手套、头盔都会戴上，出门前后用酒精消毒，每天测量体温并进行登记。
付腾虎表示，由于是免费供餐，医护人员都是提前在医院规定的微信群里点餐。因为不经过饿了么的配送系统，加上订餐科室众多，如此一来有时难免出现混乱。付腾虎说，平台也是初次尝试这种模式，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办法与各方沟通来改善这种情况，以便获得更详细的订餐信息，理顺配送流程。“给他们送多了倒没什么，就怕送少了他们吃不上。”
付腾虎感叹道，医护人员在这种时候根本不“挑食”，有时候给他们送去的不过是自热米饭他们都分外感谢，“好多医护人员说很感动，还拉着我们合照”。
据付腾虎回忆，因为武汉封城的原因，许多食材被抢购一空，大年初二营业的商家更是少之又少，当天还是一家卖炸鸡汉堡的商户联系上他，给医护人员送去了60份餐食。他向南都记者透露，现在饿了么联合商家向医院送餐后，医护人员的就餐问题得到了一定缓解，“由开始的60份到后面100份，现在200份，越来越多的大型连锁商家加入平台，以中式简餐为主。”而且随着送餐次数增多，他和商户共同摸索出了一套更高效的送餐流程。
由于饿了么向医院配送的餐食均为免费供应，不经其后台系统，配送员的收入也就难以像平常那样规范计算。可是，在聊到配送收入问题时，付腾虎却笑着表示：“你不问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表示，即便医院的订单都不算作收入，自己也愿意接着送。
匿名爱心包裹
要求交给“白衣天使们”
春节连续值班六年的快递员尚黎明也在武汉度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春节。
作为京东物流武汉宝丰营业部的站点助理，定居武汉30多年的尚黎明在这个春节假期扛起了机动送货的职责。从宝丰时代到协和医院，尚黎明所在的配送站周边三五公里还分布着武汉天安医院、同济医院、武汉血液中心、武汉市肺科医院等多家医院。其中，配送站距离最近的同济医院还不到1公里。
尚黎明告诉南都记者，站点今年一天的包裹量从以往的两三百单增长到近千单，配送最多的物品，也从春节必备的瓶装酒、年货、水果生鲜，变成了口罩、消毒液和泡面。而受疫情影响，很多小区相继实施封闭式管理，不让陌生人或者是快递员进出，将近80%的客户建议直接把物品放在快递柜内。尚黎明遇到小区内有一位收货人在收货时“全副武装”，“穿了个雨衣、戴着口罩和帽子，拿着酒精先喷自己、再喷货，才把货取走。”
不过，在尚黎明看来，总有那么一些瞬间令他感到难忘：送货的时候，来自客户的一句春节问候，或是遇到熟悉的客户给他送了几个口罩，叮嘱他注意防护……
1月28日上午，宝丰营业部陆续收到4个送往协和医院的特殊订单，包括10余箱水、1箱面包等生活物资。这些订单都没有注明准确的收件人，而是写着“请交给任何医务人员”、“隔离护士姐姐”、“协和医院的医护天使”和“白衣天使们”。有的订单还写下了留言：“能做的不多，希望你们能够多保重，谢谢你们，致敬”。
回忆起刚听到“武汉封城”的消息，尚黎明的心里同样是担心的，但他调整了心态并给站点值班的其他同事打气——“现在交通不方便，很多人买口罩、买生活用品，也在等着我们送到。这种时候，我们只能迎难而上，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事儿。”
给武汉返穗用户配送
“只想着别超时”
和许多武汉的同行一样，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广州，每日优鲜的配送员赵现华今年春节也没能回到河南老家过年，而是穿梭在三元里的大街小巷为居民送去生活必需品。
他告诉南都记者，自己在每日优鲜工作不过一年，听站点的老员工说，2019年春节没什么订单，但今年整个站点的配送人员出动都送不过来，“高峰时期一天送过四百多单，往年一天也就一两百单。”
由于疫情原因民众普遍少出门，米面粮油和生鲜蔬菜这种必需品就成为了赵现华高频配送的商品，这也使得他每一趟配送都“分量不轻”。“最高峰的时候一趟送出了14袋大米，基本一趟都有好几袋大米”。
前段时间站点收到了一位武汉籍用户的订单，就在大家都有所犹豫之际，赵现华主动担下了配送任务。他表示，这位用户在下单后主动致电平台告知自己刚从武汉回来，如果不能配送可以取消，“单子下到我们站点那就不能拒绝，不能因为武汉有疫情就异样眼光看待别人”，赵现华表示，自己去配送的路上只想着千万不能超时，并没有觉得害怕。
“人们会从门缝塞来口罩，
提醒我们注意防护”
京东快递员彭江也选择了留守广州的岗位。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在节前买一张晚上的火车坐票，第二天一早就能见到在老家读书的两个孩子。但是，疫情暴发后所在的站点单量持续上升，让他留了下来。
彭江决定留守后，疫情持续蔓延。1月23日，广东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老婆甚至想让彭江辞职回家。他没同意，除了养家糊口的压力，1月中旬开始，公司每天发口罩，进出站点需登记、检测体温，街上的行人也戴上口罩，这些都让他觉得安心。
送货时，被路人或客户问“为什么没走”，彭江觉得，既然留下来，就继续派件。“疫情来了，本来就会慌，如果再没人送货，普通市民压力会更大。”
大年初三开始，彭江的配送车中多了不少重货。他配送的区域靠近萝岗，以城中村、小工业区为主。疫情到来后，订单猛增，人们买得最多的是消毒液和粮油水等，“有客户一次买了5箱消毒液。”
彭江的同事张辉挺刚度完蜜月回来，他也恰好赶上春节轮班。张辉挺派送的区域是广州花城大道、珠江新城等，以写字楼、高档小区为主。他说，疫情期间，单量成倍上涨，这些地方反而比去年“热闹”。他说，有个酒店的年轻女孩收到了妈妈买的40多个包裹，“包括8件米、5箱水、3桶油、一堆鸡牛羊肉和各类水果，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全部拿完”。有人网购了20箱水，下楼拿货时兴奋地对张辉挺说：“春节放假10多天，下楼找你拿货是我走过最远的距离。”
“不少物业年初二就开始提醒大家戴口罩，住户主动待在家中，每个人都在行动。”张辉挺向南都记者表示，不再有人催件，大家互相体谅。“送货时，有人会从门缝塞来口罩，提醒我们注意防护”。
张辉挺说，他们也看到了熟悉的老客户在疫情期间的生活：花城大道附近的小广告公司尚不知何时返工，80后创业老板虽忧心房租，仍义务制作不少小视频、主题海报，为武汉加油；租了小区内一整层楼的直播公司，大部分主播尚未返回广州，直播时呼吁为武汉捐钱捐物，关注疫情。
各司其职 共抗疫情
通信工程师：支撑火神山5G“云监工”
武汉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的建设工期举国关注。央视“疫情二十四小时”频道24小时不间断直播火神山、雷神山建设进程。这场“慢直播”开始不久就吸引了数千万网友在线关注，“云监工”这一“新职业”应运而生。
这场备受瞩目的直播是由通讯网络工作者在背后支撑，而武汉移动的俞建江便是其中一员。作为雷神山整体网络保障的移动公司执行项目经理，俞建江在1月26日凌晨接到通知要去支援雷神山医院的通信网络建设。俞建江和团队在接到通知当天就制定多种保障方案，随后决定采用了2万人的4G/5G网络接入能力方案，同时计划为医院准备100G的4条大带宽专线和10G的4条专线直播信息通道。当天晚上开始紧急调配物资和施工力量，与雷神山指挥部对接后，就召集50人四组队伍多点同时施工。
26、27、28日连续三天，俞建江和团队成员每天工作18小时左右，移动的雷神山医院执行项目在28日提前完成。俞建江向南都记者表示，目前雷神山医院4G、5G通信网络工程已完成，建设工地投产计划于2月5日完成，其间建设工程对基站、光缆等设施设备的维护将是较大的考验，需要更多人力物力支持。
而在央视对火神山、雷神山医院施工的24小时不间断直播中，俞建江和他的团队们在背后默默地支撑。据了解，协调沟通各媒体直播需求后，俞建江团队用4小时打通了雷神山工地的5G高清直播信号，在推动4G/5G无线网工程同时，与省市公司紧急制定5G+云直播方案——用多部5G手机和多个自拍杆架设起类似糖葫芦串的简易直播装置。随后武汉移动紧急调配云直播硬件产品和室外摄像头等设备，四小时内安装移动5G+云直播一体化装置，从而确保24小时不间断直播。
计算机工程师：5天开发出疫情机器人
截至2月1日中午12时，由阿里团队研发的智能疫情机器人已在全国30多个省市地区落地，包括湖北省孝感、襄阳、随州等。
据阿里巴巴达摩院资深总监、智能疫情机器人项目负责人赵昆介绍，在疫情发生早期，其团队曾为阿里巴巴集团内部研发一款用于收集信息、咨询问题的机器人，随着外部情势日益严峻，他们接到越来越多的政府部门的相关诉求，于是团队当机立断，在农历腊月二十八的晚上紧急召开电话会议，启动智能疫情机器人项目。“当时我觉得这件事情是值得我们花更多的时间精力去投入的，所以我便呼吁大家发起这么一个项目”，他说。正月初三智能疫情机器人正式上线。
项目成员来自五湖四海，许多人是自发参与，而在初六之前，已有20多个工程师投入工作。赵昆说，智能疫情机器人项目团队中有成员接到任务的时候，正驻守在医院照顾臀部骨折住院的奶奶，只能一边看护一边工作，“甚至有一次是一边给老人家换成人纸尿裤，一边狼狈地接听着电话会议”。有的成员，凌晨两三点还要一边安抚小孩一边继续工作，更有成员连日在浙江省卫健委出差，最忙的48小时内只睡了两个钟头。
旅游平台客服：机票退改诉求增十倍，6天睡公司
疫情突袭，1月22日，大量涉及武汉地区的消费者开始咨询退订事宜，形成了第一个退改高峰。1月24日晚“暂停团队游”的消息一出，携程度假服务售后负责人杨金金还没反应过来，10倍的工作量又涌了上来。
为此，她退掉了江苏回湖北的机票，忙着业务调控统筹、安抚大家情绪、监督全员戴口罩，索性6天都睡在携程南通呼叫中心，只回了一次家洗澡，带了几件衣服又跑回公司。
杨金金的家，在武汉长江中的一座岛屿上。离她家不到500米，很快有一家人被确诊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老家的疫情仍在不断刷新，病房内外尽是不眠人；而800多公里开外的客服中心，同样24小时灯火通明。这位漂在外的武汉姑娘晚上一有时间，就打电话反复规劝那个总爱外出溜达的老爸：一定要戴上口罩、别出门。
除夕夜，杨金金收到了老家父母发来的一张年夜饭照片，照片上，武汉老家餐桌仍摆着6只碗，对应全家6口人，还留着她那一副碗筷。
南都商业数据新闻部出品
统筹：甄芹 田爱丽
采写：南都记者 马宁宁 徐冰倩 傅晓羚 黄培 孔学劭 陈培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