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走基层｜“最后”的摩托大军

2023-01-20 19:19 来源：南方p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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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广东到广西，从城市高楼到山间小屋，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广西人黄炳东在顺德打拼十余年，今年春节，是他第十次骑着摩托车回家，这也是他第一次带着小儿子骑车返乡。

1月15日凌晨4时许，黄炳东夫妇俩准备带着小儿子从佛山顺德出发，踏上回家的路。

　　在地图软件上，黄炳东的回家之路通常在春节前夕被标记为红色，离年越近，红色的路段就越多。摩托车却不怕堵车，十年摩托返乡，黄炳东对路线早已烂熟于心，走省道321穿过佛山、肇庆、梧州，再到苍梧县跨过桂江，对岸就是家。

　　黄炳东的行李不多，一箱衣物是带给已经回家的孩子的新春礼物，一箱顺德点心是工会所发的新年礼物。

　　跟踪这段平常的旅程，亦是见证千万中国人的相仿足迹。疫情后的春运，人们已期待太久，背上行囊，前方即是家乡，踏上旅程，团圆的故事终将书写。

　　看，天未亮，老表，出发了！

　　小雨、手信和老表

　　凌晨5时，北风小雨室外9℃，离家399公里。

　　这些数字，黄炳东并不关注，他只关注方向，往西走就是家的方向。

为了装上行李，黄炳东夫妇在摩托车后加装木板。

　　一大早，妻子徐婵萍就早已将行李收拾妥当。6岁的小儿子黄灿深亦穿上棉服，戴上棉帽，穿好衣服，就努力拎起行李箱向门外冲。

　　这台去年刚买的摩托车，昨夜下班时已加好油，为的正是这一路能够跑得快，早些到家。出发之前，黄炳东和妻子决定把孩子“捆”在自己身上，避免孩子路上因为犯困，在车上睡着。

寒风加细雨，黄炳东中途加上衣服御寒。

　　天公不作美，一场寒气预报了这一天的风雨路程。黄炳东一家人要顶风冒雨开始一天的骑行了，为了避免行囊被打湿，他们从路边买来塑料雨衣，一半挂在自己身上，另一半则遮住行囊。

　　行囊里是黄炳东一家的生活和关心所在。两口子最心疼的还是自己的三个儿子，他们在行李箱里装上几件崭新的棉服，也算是给儿子们的春节礼物。

进入广西梧州后，黄炳东和小儿子捧着加油站提供的姜汤暖手。

　　摩托启程后，黄炳东一口气就开了两个小时，第一次休息时，已抵达佛山一处加油站内。

　　“老表！你回哪里。”

　　“梧州。”

　　加油站外，不少自珠三角各地涌来的广西老乡们聚在一起，攀聊家常，又再道一声平安。车队中，有辆崭新的摩托车引得老乡们的关注，有人上前端详一番，“明年挣钱了，也换辆新车。”

　　徐婵萍印象中，相比于此前十年摩托大军们相约而行，这两年，开摩托车回家的老乡已越来越少，同行的人也越来越难约，但沿途的驿站通常仍是不少临时车队所集结的地方。三五辆、七八辆，都是回家，都是走一条路，那就结伴前行。

　　车队沿着国道321一路向西，有人累了或者饿了，就找沿途的下一处驿站稍作休息。驿站内通常也会提供姜茶等物资，温暖回家的旅人。

　　午间不久，骑了大半天，黄炳东一家到广西了。他们在入桂的第一个加油站内端起热茶，也在此和同行的老乡告别，不少人也在此地分道扬镳，向各自的村镇驶去。

　　摩托车一辆辆驶出加油站，路过的广告牌上写着“热烈欢迎外出打工的父老乡亲回家过年”。

　　小年夜里团圆饭

　　“他吃不下东西，有些营养不良。”午间，在梧州市区内一家人吃着快餐，徐婵萍看到孩子不怎么进食，向记者解释道，小儿子自小做过肠胃手术，但此后就落下了不怎么吃饭的病根，所以比起同龄的孩子，长个子慢了不少，这也是父母最揪心的事之一。

　　进了梧州，离家已近不少。但从城市回到京南镇外旺村的农村老家，黄炳东仍有一大段路要走。首先，他需要乘坐轮渡跨过桂江。

经过十余小时的路程后，黄炳东一家三口坐上轮渡，继续往家的方向前行。

　　桂江自上游桂林而来，往下游就是西江再融入珠江。黄炳东每年往返广东，都需要先跨江。但今年回乡，乡亲们则告诉黄炳东一个好消息，东边的大桥预计今年通车，明年倘若再回家，就可以走大道了。

　　离家越近，山路则越陡，九曲十八弯是这段最后旅程的样子。黄炳东却不减速，像是对这些家门前的山路早已烂熟于心，加速冲向村子，那里，父亲和两个已回家的儿子早已等待多时。

　　这一天，是南方的小年。黄炳东和家人需要先向祖先进香，再开饭。父亲专门买来了土猪肉，拿出家里自家泡的药酒，为儿子儿媳孙子三人接风。

到家后，黄炳东的三个儿子合力帮助爸爸卸下行李。

妻子徐婵萍为三个儿子分发带回来的礼物。

　　这些年，黄炳东已逐渐适应了顺德的生活，他在当地一家工厂做工，妻子和父亲也在当地做零工，工厂为他缴足了社保，孩子也已在当地入学。虽常年在外，一期一归，但每年回家的路，黄炳东却越走越熟，用他的话说，走得越远，回家的路记得越清。

　　黄炳东老家外旺村有2000余人，村子周边皆为生态林，仅有少许砂糖橘等经济作物。平日里村内大部分人都在外务工，有的到广东，有的则在梧州，年到了，村子里的人就都回来了。

　　回望十年骑行回家之路，黄炳东对自己骑摩托车的技术很是自豪，“走得多远，想回家的时候，我都能骑回来。”人在广东十余年，未来也可能长居顺德，但这条回家的路越修越好，黄炳东离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最后”的摩托大军

　　疫情之后首个春运火热而至，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春运工作专班数据显示，截至17日，全国铁路、公路、水路、民航共发送旅客4亿3206.1万人次，同比增长47.2%。

　　一辆辆摩托车顶风冒雨，骑行十余个小时，从繁华的珠三角回到广西老家，十年来，像黄炳东一样的“摩托大军”此前一直是春运中最独特的一道风景线。上世纪90年代初，火车汽车票一票难求，经济并不宽裕的农民工，开始选择骑行摩托车返乡。到了2013年，骑摩托车的返乡人群达到最高值，当时从广东进入广西，单程流量达到了25万辆次。

许久未见，兄弟三个在院子里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