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大学工学院副教授李植在社交媒体的几篇文章，让大学校园该不该开放的话题再次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李植日前在知乎发表文章说，北大现在进出校门要刷脸，但是他没有授权学校使用他的人脸识别信息，刷不了脸，进出学校需要门卫查验工作证后放行。因为查验工作证经常需要耗时十几秒时间，他往往直接跨过闸机栏杆就进去了，门卫大都认识他，一般不会拦截。但是这天入校时，保安在校园里追了他半天，跑步没追上又骑了自行车来追。最后以李植向保安出示工作证结束。而在出校时，又被门卫拦住要求刷脸，否则不能出校，最后他又是跨栏出校。
据李植说，北大校园出入要查证件始于2008年。在此之前，北大是可以随意进出的。北大加强校园管理始于何时我不清楚，但是此前可以随意出入却是千真万确。
在我读书的年代，不仅北大，北京所有的大学都可以随意出入。不仅学校大门，连教学楼、教室都可以随便进。各个学校知名老师的课，总是挤满了人。北大“旁听生”曾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群体，北大也一贯以课堂开放为荣。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校外人不要说旁听讲课，连进校都几乎不可能。
大学，尤其是公立大学，校园应该对外开放，这是很浅显的道理。公立学校每年接受大量财政资助，是社会公器，是公众的大学，而不只是学校学生的大学，更不是学校管理层的大学。其实就算是私立大学，也并不是私人财产，同样是社会公器。国外几乎没有哪个知名大学是被高墙大院围起来的。大多数学校都是开放式的，与社区融为一体，游客可以在“校园”里随意闲逛。
很多为大学校园封闭管理辩护的人，总以“校园安全”为借口。好像校门开放，随意进出，就会有无数“坏人”进入校园搞破坏一样。其实，我们的社会总体上是很安全的，真正的坏人只是极少数。社会整体的违法犯罪率，以及社会治安情况，也不见得就比只有学生的校园差。校园开放，“外人”与学生之间的纠纷可能会多一些，但是只要把保安力量更多放到校园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都放在校门口，这些纠纷也都可以及时发现和制止。
有些人担忧校园开放后，学生学习可能会受到打扰，甚至会被“挤占学习资源”。这样的担心似乎有点多虑了。大多数游客只是在校园内参观，并不会进入教学楼、图书馆，更不会进入实验室。就算校园里人多一些，学生在教学楼、图书馆学习，怎么会被打扰呢？
即使是旁听生，也并不会“挤占教学资源”。教授讲课，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可以听，并不会因为多一个人听，每个人听到的内容就少了一分。恰恰相反，多一个人听课，思想就多传播了一份。如果一门课太受欢迎，旁听者太多，导致本校学生没有座位，那可以更换大教室，或者适当限制旁听。
至于那些本来就没多少学生的课，多几个旁听生，又会挤占什么教学资源呢？学校的图书馆、实验室，不是本校学生都进不去。学校食堂，也不会对游客开放，除了校园的马路，实在想不出游客们能挤占什么资源。有不文明行为的游客只占极少数，因为极少数人就把绝大多数只是想进校园感受下大学氛围的人都拦在外面，实在不应该。
有人担心校园开放，会像樱花季时的武汉大学、暑假时的北大清华一样人满为患，卫生、安保等面临极大的压力。其实，武大的樱花季有其特殊性，因为樱花花期很短，且武大樱花名声在外，吸引了太多人去赏花。而很多高校对游客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强的季节性，把参观人数平滑到全年，平均每天的参观者也没有多少。至于2023年暑假时的知名大学参观预约一票难求，也有其特殊性。因为这是疫情三年后积压的需求集中释放。
而且大学平时不让进，只有暑假时才有限开放，挤在暑假去的人自然就多了。如果平时校园就开放，很多人不会都挤在暑假去，尤其是本市的学生，平时随时可以去，自然不会挤暑假去。而外地学生平时要上课，能去的人也不会太多。至于寒暑假，参观的人数会有增加，但这时大学生们也放假了，招募一些志愿者，完全可以应对较大的游客数量。
封闭校园，对学校的领导层来说，可能也是出于少担责的考虑。当今社会风气，是学生在校内出现任何问题，都要找学校来担责，不仅仅中小学幼儿园如此，连大学也是如此。大学生在校内出事，其亲属首先要找学校的麻烦。学校只好尽可能减少风险。
其实，大学校园与中小学幼儿园等有很大的不同。民法典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人在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学习、生活期间受到人身损害，学校没有尽到管理职责，要承担侵权责任。
但是大学生都已经成年（极少数少年天才除外），已经具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他们在大学校园活动，学校不应该承担过重的责任。李植老师说，他听说，之所以出校也要刷脸，是为了掌握进出学校的所有人员的情况，如果有学生夜不归宿，或者有外人滞留校园，保卫部都会如临大敌，一定要找到这个人才行。这实在是很荒诞。
大学校园开放，同时也要为大学的责任解绑。校园开放后，可以由学校保卫部和属地警方共同维护校园秩序和安全，如果出现重大案件或者纠纷，应该交由警方解决，而不应让大学背锅。学校的责任减轻了，开放的意愿就会大一些。
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不少大学重新开放了校园。哈尔滨工业大学从2023年8月28日起全面开放校园，公众进入校园不需要预约，也不限制名额。开放校园，与社会共享，是大学应有的大格局。北大、清华作为名校之首，更应该作出榜样。
文/辛省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