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雄安新区安新县第二小学大力开展足球课程。2023年10月12日，该校二年级学生在进行足球训练。（人民视觉/图）
24个新专业中，足球运动最为特殊——绝大多数新增专业只布点在1所高校，最多不超过3所，只有足球运动专业在30所高校同时增设。
2017年以来，云南农业大学就开始申报新增“咖啡科学与工程”本科专业，不过直到这次才成功获批。
在第三次申报后，马术运动与管理专业终于获批，落户武汉商学院。该校体育学院·国际马术学院院长李要南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一个新设专业获批与否，“关键取决于行业发展情况”。行业有发展前景，就有必要批准新专业培养专门人才，“真正解决社会问题”。
2024年3月19日，教育部公布了2023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并发布2024年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包括马术运动与管理、足球运动、咖啡科学与工程在内的24种新专业，正式纳入本科专业目录。
教育部对此次专业设置调整的解释也提到：“引导和支持高校开设国家战略和区域发展急需的新专业”。对布点新专业的高校而言，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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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所高校增设足球专业
24个新专业中，足球运动最为特殊——绝大多数新增专业只布点在1所高校，最多不超过3所，只有足球运动专业在30所高校同时增设。
河南师范大学是布点高校之一。消息一经公布，该校体育学院副教授岳耀鹏听到最多的声音是，“孩子们以后靠踢球也可以上大学了”。
早在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就印发了《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其中要求，全国中小学校园足球特色学校在2025年达到5万所，同时完善考试招生政策，激励学生长期积极参加足球学习和训练。
在岳耀鹏看来，足球特色学校提供了一片土壤，让更多的孩子接触到足球，“优秀的竞技人才一定会冒出来”。不过在另一方面，运动员成才率低，最后不少人成为职业运动员和上大学这两条路都没走通。
岳耀鹏说，30所高校开设足球运动专业，会在一定程度上打消家长和孩子的顾虑，解决“该选择踢球的时候，是踢还是不踢”的问题。
除此以外，校园足球教师也存在缺口。
根据山东体育学院的调研，截至2023年8月，山东省内各级校园足球特色学校有2307所，每年参与各项足球比赛的学生超过200万人次，而担任足球教学训练工作的体育教师只有约5300人，绝大多数没有运动员等级或足球教练员资质。
这份调研还指出，山东各级专业队、山东泰山足球俱乐部等职业队伍，对足球视频分析、足球专项体能训练等人才需求迫切。山东鲁能泰山足球学校等单位需要教练员、助理教练、技战术分析师等五十多人。
在某体育院校足球学院负责人王宏波看来，新增足球运动专业并不只是顶层设计，还是上下合力的结果，“都觉得缺少足球人才，希望通过专业化的方式加大人才培养力度”。
不光是足球，马术产业的人才同样紧俏。
武汉商学院2008年开设社会体育专业（赛马产业方向），2015年又开办休闲体育专业（马术运动与管理方向）。多数学生毕业后去了马术俱乐部，还有马术协会、马术相关的文化和贸易公司、马匹繁育企业等。
李要南的感受是，“要人的单位很多，基本供不应求”。近年来，本科生毕业后平均工资在1万元左右，“工资开低了，招不到人”。
武汉商学院提交教育部的专业设置申请表显示，截至2023年7月，该校与全国67家马术俱乐部签订了实习和就业协议。根据调研，近3年京华兴马业俱乐部、广州骑乐马术俱乐部、武汉赛马俱乐部有限公司、南京佳伯马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等多家单位，对马术高水平运动员、教练员和赛事管理人员的需求在100人以上。
他认为，马术产业的发展和居民的消费理念有很大关系。马术也有平民消费，在武汉的不少俱乐部，参加一次马术培训同练击剑价格差不多。很多家长觉得，孩子选一个体育项目锻炼身体，对健康成长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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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申报终获批
光是产业有发展前景也不行，用李要南的话说，“学校办学条件怎么样，能不能培养行业所需要的人？”
2019年，武汉商学院建成了符合国际标准的马术比赛场、马匹违禁药物检测中心、马医院等11个实验实训室，购买30匹进口纯种温血教学马匹。2020年，休闲体育专业（马术运动与管理方向）获批湖北省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2022年又成为国家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
2023年第三次申报后，马术运动与管理专业获批。李要南复盘时分析，马术运动与管理方向开办多年，这是在国家发展需要的背景下，对学校师资队伍、教学条件和人才培养的认可。
云南农业大学热带作物学院“咖啡科学与工程”专业，同样历经多次申报。
学院所在的云南省普洱市，咖啡是其重点支柱产业之一。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普洱市茶叶与咖啡发展中心副主任许晓楠表示，2022年普洱咖啡种植面积67.9万亩，产量5.57万吨，占全国产量50%以上。普洱是中国种植面积最大、产量最高、品质最优的咖啡主产区和贸易集散地之一。
云南农业大学热带作物与食品工程系主任曲鹏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咖啡是相对小众的研究和教学领域，但早在上世纪80年代，云南农业大学就开展了咖啡研究和人才培养工作。学校将咖啡栽培的内容融入农学专业，咖啡加工融入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
2017年以来，云南农业大学就开始申报新增“咖啡科学与工程”本科专业，不过直到这次才成功获批。
以2022年的申报为例，这一工学专业在课程设置上，仍有偏农业的课程，同时没有详细描述国内咖啡加工业的情况。曲鹏分析说，这可能造成了评审专家的误解，认为学生毕业后就业会有较大困难。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在2023年的申报材料中，咖啡科学与工程专业核心课程为咖啡工程原理、咖啡机械与设备、咖啡加工学等。用曲鹏的话说，“更加突出了工科的属性”。
相比之下，足球运动专业的申报顺当很多。
在获批布点的30所高校中，有北京体育大学、山东体育学院等体育院校，也有辽宁师范大学、江苏师范大学等师范类院校，还有大连大学、江汉大学等综合性高校。
岳耀鹏发现，这些学校的共同特征是，基本都成立了足球学院，此前有足球招生基础。绝大部分都在运动训练和体育教学专业下，招收足球方向学生。但在过去的发展中，这一设置也暴露出问题。
山东体育学院在申报材料中提到，中国足球人才培养严重滞后，主要挂靠在运动训练和体育教育专业，重点培养足球教练员和体育教师。
这导致无法以足球为中心设置课程，专业性不强，也无法突破体育学学科限制，培养足球运动所需要的足球经纪人、足球产业运营人员等。同时较难吸引从事足球运动研究、教育、实践的高水平人才，很少开展联合科技攻关，没有产出高水平的科研成果。
王宏波坦言，各大俱乐部急缺足球相关人才，但按照以往的培养模式，“不太符合俱乐部的需求，和他们的期望有一些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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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专业，不同学校
有不同的办学特色
足球运动专业获批后，变化正在酝酿。
在王宏波看来，最大的变化在于课程的足球特色更加鲜明。
他举例说，此前为方便学生就业，运动训练专业课程包含多个体育项目，有一点足球特色，有一点篮球特色，“什么都要会一点，学的程度太浅”。同时，足球教学更多是通过外堂课的形式，但足球行业呈现出精细化的发展方向，在细分领域的教学方面做得不是很好。
在增设足球运动专业后，他所在的学校将篮球、武术、体操等项目列入选修课，针对足球产业的人才需要，增加了大量足球类课程，“把这一块练精”。
南方周末记者梳理发现，多所院校申报的人才培养方案印证了这一变化。
比如大连大学开设了现代足球训练方法、足球课程教学与设计、足球技能与战术等专业核心课程；北京体育大学开设了足球智能监控、足球运动营养、足球比赛表现分析、运动队管理等专业方向课；山东体育学院将专业选修课程划分为足球教练员、学校体育、足球体能与恢复、足球产业4个模块，针对性开设足球运动员选材、中学体育教材教法、足球运动伤病预防与检测、足球产业运营等课程。
王宏波说，足球运动作为新增专业，不同高校有不同的办学特色，“更偏重哪个方向培养，都在探索”。在他看来，教师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光靠足球技能立身，倒逼他们细分研究方向，结合足球事业发展培养不同类型的人才。
在教育部对外公布2024年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的前一天，武汉商学院发布了博士专项招聘公告。其中体育学院计划招聘10位博士，承担体育领域运动康复、休闲体育、运动康复、马术运动与管理等相关专业的课程教学和科研任务等。
李要南说，尽管马术运动与管理专业定位是培养应用型人才，重视实践能力，但也不能忽视文化和理论基础，这是支撑专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方面。
在他看来，此前马术领域投入的研究较少，引进博士人才也有助于加强奥运备战、产业规划、行业标准等方面的研究。
作为新开设的专业，除了师资，教材也是摆在高校面前的问题。
曲鹏介绍说，作为咖啡研究和教学起步较早的学校，云南农业大学已经出版了咖啡加工学、咖啡栽培学等教材。目前正在制定2024年咖啡专业教材编写计划，在未来2-3年内编写完成专业核心课程教材。
新专业也面临着就业挑战。往届食品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学生，虽然会学习咖啡类课程，但在就业时面对的是整个食品产业，选择面比较广。曲鹏说，对咖啡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学生而言，聚焦于咖啡，意味着在食品领域的择业面变窄了。
咖啡科学与工程专业计划在2024年9月首次招生，培养成效仍然有待实践检验。曲鹏的心里有一个判断标准，学生毕业进入咖啡产业后，是否经过简单培训就能承担工作。毕业就能上岗，意味着在学校得到了高质量的培养。
曲鹏说，如果不是这样，就需要及时调整培养方案，以满足产业和社会需求。
（应受访者要求，王宏波为化名）
文｜南方周末记者 杜寒三
南方周末实习生 陈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