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很多博主在社媒平台上发布消息称，今年6月起部分地区的幼儿园将免费，并附上一份教育部公布的“2024年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县（市、区）”名单，引发网友关注。随后，红星新闻等媒体援引教育专家的分析辟谣，称系误读，这份名单所列的是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区域而非“免费区域”。

　　普惠性幼儿园是指面向大众、收费合理、保教质量有保障、以政府指导价收费的幼儿园，包括公办性质幼儿园、普惠性民办幼儿园。这些自媒体对教育部文件的解读，确实是错的，普惠只是价格较低（政府指导价），不等于免费。但是这一消息引起极大的关注，也表明公众对幼儿园教育免费有着极大的期待。

　　期待幼儿园教育免费，是因为幼儿园费用比较贵，尤其是在大城市。目前中国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小学和初中是免费的，而且政府有义务为适龄儿童提供学位。孩子上小学初中，只要家长不“卷”，教育的成本相对较低。高中阶段虽然不免学费，但多数优秀高中都是公立的，而学费并不算高。部分民办高中虽然学费高，但往往对成绩优秀的学生有奖助学金以争夺优质生源，所以他们的家长也不太需要担心教育费用的问题。还有一部分学生初中毕业后会去上职业学校，很多公立职校的学费也不算高。

　　幼儿园同样不在免费之列。但由于幼儿园教育既没有硬性要求，也不大能产生“政绩”，所以地方政府对幼儿园教育的投入并不重视，很长一段时间内，公立幼儿园能提供的学位可以说是杯水车薪。但幼儿园教育对家长来说是刚需。生儿育女的年龄，也正是年轻人在事业上打拼的时候。而在当下的社会，大多数年轻人都是夫妻双方都要工作，一方不工作在家照顾孩子，只靠另一方工作，很难养家。这也是社会舆论一再呼吁延长生育假的深层原因。但生育假不可能延长到6年，孩子在上小学之前还是需要有人照料。

　　幼儿园教育是刚需，政府投入不足，于是私立幼儿园就蓬勃发展。但是民办幼儿园的学费通常很高，在大城市，过去几年公办幼儿园学位一位难求，私立幼儿园学费每个月两三千元起，对年轻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上幼儿园难”“上幼儿园贵”成为坊间热议的话题，对生育率也带来了负面影响，不少年轻人直言不愿意生孩子是“养不起”“教不起”。

　　近年来，降低幼儿园学费，减轻年轻人负担逐渐得到重视，很多地方推行幼儿园“普惠”教育，由政府提供部分补贴，降低私立幼儿园的收费。2018年，中央专门发布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文件，提出要加大公共财政投入，着力扩大普惠性学前教育资源供给。2024年底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将自2025年6月1日起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学前教育法》，提出以政府举办为主，大力发展普惠性学前教育。教育部此次公布学前教育普及普惠县名单，也是推动普惠学前教育进一步扩大的措施之一。

　　但学前教育只普惠还不够。在一些大城市，此前私立幼儿园的学费往往每月两三千元，改为普惠园后，学费也需要一千多元。虽然学费降低了一半，但对年轻人来说仍然不便宜。很多人调侃，幼儿园学费比大学学费还要贵。这不是段子，而是事实。大多数公办大学本科专业的学费在每年5000到10000元之间，而幼儿园，即使是普惠园，每年学费也不太可能低于10000元。

　　有必要推动幼儿园教育免费，进一步减轻年轻人的负担。2025年1月公布的《教育强国建设规划纲要（2024-2035年）》，提出探索逐步扩大免费教育范围。而扩大免费教育范围，一个方向是向上延伸到高中，另一个方向就是向下延伸到学前教育以至对更小幼儿的保育。学前教育法也明确规定，“有条件的地方逐步推进实施免费学前教育，降低家庭保育教育成本”。

　　而学前教育免费的好处，在当下要高于高中免费。如前文所述，目前家长需要承担的高中教育成本其实并不太高，而幼儿园教育的经济负担则太高了。而且幼儿园幼童的家长都是年轻人，往往刚刚步入职场，刚刚结婚买房，收入不高，没有积蓄，很多人还要背负沉重的房贷，再加上幼儿园学费，年轻人不堪重负，于是推迟生育、少生育就成了必然的选择。不夸张地说，幼儿园高收费是压垮生育率的重要负担之一。提供免费学前教育，免除年轻人的学费负担，就有可能鼓励他们早生育、多生育。

　　而高中生的家长，人到中年，事业上有所成就，收入一般来说比年轻人要高，而且经过小学初中九年义务教育免学费的“休养生息”，总有些积蓄，高中教育的学费对他们来说，是可以承受的。

　　从成本来看，近几年出生人口大幅降低，2023年全国出生人口只有902万，2024年也只有954万。为这每年不到1000万幼儿提供免费学前教育，成本不会太高。如果这些成本能换回年轻人愿意更多生育，那就太值了。

　　目前公益普惠的幼儿园往往需要企业、社会与个人共同承担，近年来安徽、上海、深圳等地也出台了“鼓励企业自办幼儿园”的政策。不少企业将办幼儿园作为一项员工福利。

　　学前教育成本高企是导致生育率下降的重要原因。幼儿园免费对年轻人来说，意义重大，让他们不用为保育的经济负担发愁，孩子免费上幼儿园，家长可以去工作，将大大提高年轻人的幸福感，大大降低生育成本，促进生育。

　　此次引起广泛关注的“幼儿园免费”虽然只是误读，但逐步实施学前教育乃至更低龄幼儿托育免费化是值得实施的政策。免费的幼儿园可以有，而且应该有。现在，很多城市都取消了落户限制，推出不少优惠政策吸引人口尤其是年轻人。幼儿园免费，对年轻人有很大的吸引力，值得地方政府积极考虑。

　　文｜王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