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陶艺人黎瑞华回到家乡金渡镇铁岗社区,开起了一间陶艺社,潜心创作,用故乡的泥土打造风格鲜明的柴烧陶壶,创造出具有当地“虾”元素的趣味作品。
当黎瑞华点燃窑火,升腾起1300℃的高温,在泥与火的交响中,我们似乎读懂了他对故土的深情,关于“乡”与“土”的命题有了新的诠释。
黎瑞华在金渡镇铁岗社区创建了“铁溪陶社”柴烧工作室。赖家乐 摄
清晨的铁岗社区,晨露还未散尽,黎瑞华的柴烧工作室已亮起微光。
拉坯机转动的嗡鸣惊醒了沉睡的泥料,他粗糙的指尖在陶泥间游走,像抚触婴儿般轻柔。工作室里,几十把未烧制的陶壶和陶杯在木桌上静默,等待着与火焰的宿命相逢。
以上两图 赖家乐 摄
“与柴烧陶器结缘”
八年前,在“南国陶都”石湾经营端砚小铺的黎瑞华与陶艺的偶遇,让这个砚艺人的人生轨迹悄然偏转。
位于石湾的南风古灶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龙窑,五百年来窑火不绝,现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南风古灶龙窑烧一窑产品需要3天时间, 俗称为“三日火”。
南风古灶是佛山陶瓷“文旅产”的重要代表,每天都迎来大批国家级陶艺大师和原创陶艺新生代到访,慕名前来的游客更是络绎不绝。每次龙窑烧窑都成为了石湾一道亮丽风景。图源:广东新兴产业研究中心
黎瑞华最初尝试柴烧陶艺时,拿着刚出窑的陶器与几位同行交流。受访者供图
五百岁的龙窑吞吐着青烟,老匠人的双手在光影中起舞,经过12道工序制作的泥坯在窑火中绽开惊艳纹理,这项工艺复杂、制作严谨又浪漫的艺术,深深吸引了同为手艺人的黎瑞华。
拉胚。
由于黎瑞华是新人,想学陶艺又没人肯教,所以每逢空闲,他便远远地观摩“偷师”,琢磨技巧,将每一分努力化作泥坯上歪斜的刻痕。他回到铁岗社区,购买拉坯机电窑炉,采取山上的泥土,在村里“玩”起泥巴。
经过近一年多时间摸索,加上虚心向行家求学,黎瑞华的陶瓷茶壶工艺制作技艺突飞猛进,从此叩开了柴烧艺术的大门。
柴烧技艺古老,在我国几千年的陶瓷烧制史上占据重要地位。柴烧本身有严格的要求,比如窑体的结构,包括烧制的时间和温度、陶土的拼配、摆窑的位置等,都会影响到烧成的最终结果。
不同柴薪、温度、陶土的组合,在窑膛里留下的火痕都不一样。在泥料一样的情况下,温度高低也会造成不同效果,每一把火都可以出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
柴烧陶艺——泥与火的交融。以上四图 赖家乐 摄
“独一无二的家乡印记。”
“柴烧形成的落灰釉,是电窑永远烧不出的星空。”
当温度攀至1300℃,熔化或未熔化的木灰与陶土的成分发生反应,在坯体表面形成奇特的肌理与颜色变化。经烟与火淬炼的每一个弧面,演绎出万般精彩,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火痕纹理,完成泥与火的交融。这种风格强烈、质朴、充满自然趣味的柴烧陶壶,让不少爱好者爱不释手。
黎瑞华柴烧陶器作品。赖家乐 摄
黎瑞华用柴烧陶壶为访客沏了一壶茶,高温淬炼出的粗粝肌理,在茶汤浸润下渐显玉质温润。当第一泡单枞的兰香在茶室漫开,窗外的蝉鸣仿佛都安静下来。
黎瑞华介绍,柴烧茶具的美,不仅存在于外观,其对茶汤的软化、对茶汤品质的激发等方面,更是值得品味琢磨。此前曾有深圳的茶商特地驱车前来铁岗,只为见证茶汤在柴烧壶中产生的奇妙转化。尝试后,这位茶商立即赞不绝口,连呼比起普通茶壶,柴烧壶泡的茶水饮起来更为柔和、顺滑。
柴烧茶具。以上两图 赖家乐 摄
据传,以前铁岗村山岗上有大量铁矿石,“铁岗”也因此得名。十年前,黎瑞华成功烧制的首把茶壶便是取自家乡的泥土,烧制效果如紫砂壶般润泽、呈黯肝色,略泛朱光。此次成功经验,让黎瑞华发现铁岗的泥料最适合做柴烧,由于泥料铁元素含量高,烧成的效果有点像老铁器,还带有独特的金石气。
“我把铁岗的泥料送去检验,铁元素含量达7%。同行们都说我的作品效果很独特,其实独特的是泥料和调制配方,造就了这独一无二的‘家乡印记’。”黎瑞华介绍道。
陶器的泥料取材于铁岗的山上或河边,铁元素含量高。
在工作室内,另一组带有罗氏沼虾元素的茶壶引起了记者注意:一虾躬身蓄势覆于壶盖,长须如弦,似欲弹拨水波,趣味跃然壶上。
这是黎瑞华从家乡出发,就地取材,把高要的罗氏沼虾元素融入陶艺的创意作品,正在往伴手礼方向创作,让这一把温柔的乡土变成一件件精美器物,陪伴在游子身边。他表示,未来将继续发挥陶艺特长,让罗氏沼虾、金渡桃花等更多高要特色元素在陶壶上绽放。
黎瑞华说,在家乡相对慢节奏的生活,以及故乡风物的滋养,为他的艺术创作提供了有利条件。“艺术品得耐着性子、静下心来慢慢打磨,这样做出来的东西才经得起细看,烧制的色泽质感也会更细腻。”
“回乡,得唔得?”
在“百千万工程”东风的吹拂下,高要乡村巨变的齿轮正在转动,持续焕新的乡村逐渐成为吸引青年返乡创业的强磁场。
金渡镇铁岗社区面貌焕然一新,人气也更旺了,搭建起“铁岗社区乡村青年众创空间”,除了黎瑞华的“铁溪陶社”外,社区还衍生了“飨水甜”、“梁奶茶”、“富桂窑烤pizza”等一批优秀农村品牌和项目,这些新店铺几乎都是由年轻人经营,小规模的空间中呈现了各自的心思与特色。
被阳光吻过的砖瓦屋顶被绘成一幅最温柔的画。陈彦成 摄
“屋顶咖啡”户外场景。以上两图 赖家乐 摄
黎瑞华坦言,正在发展、崛起的高要乡村给予着他留在家乡的信心与勇气,为了潜心经营陶艺,他选择了把自家祖屋进行改造,成立起“铁溪陶社”工作室。“没想到有一天,我能够在自己的祖屋里创业,扎根乡村发展也不是那么令人纠结的事。”
在黎瑞华看来,要吸引更多年轻人传承发展本土文化,需要培养更多的新生力量。而对于铁岗社区融入新业态的创新探索,要鼓励,更要包容。
“铁岗社区的活力与氛围非常适合文化产业发展,这使我更加坚定了信心,结合当地资源打造陶瓷文旅项目,让更多年轻人接触、了解传统文化,打造出当地新的文化名片。而且金渡镇还有砚艺、花席等非遗,希望能吸引更多文化工匠、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原创匠人入驻。”黎瑞华说道。
来源:“高要发布”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