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志强家住海珠区同福西路,从他家里到天河体育中心,要穿过骑楼,经过临街商铺、绕过一段施工路段,转4个路口,步行800米,再途经11个地铁站。耗时近50分钟。
崔志强是一名盲人,这段路对于他来说,并不好走。但倘若没有特殊情况,他每周都会坚持往返两次,因为那里有一个视障跑团。
17年没运动了
崔志强今年40岁,是一名盲人按摩师,参加跑团前,他已经17年没有外出运动了。他还记得上一次出去运动是在上学的时候。之后,除了接待来按摩的客人,“宅在家”是他的生活常态,“有时候一天连一句话也说不了”。
2019年,他听到一名视障朋友说,在广州天河体育中心有一个视障跑团,每周有两次例跑。
崔志强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天体参加例跑的场景。“也就跑了一公里,感觉心脏蹦蹦蹦,快跳到了嗓子眼。”他形容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生锈的身体”再一次重启。
尽管回家路上大腿都是抖的,但是崔志强喜欢上了运动后的快乐。
从那以后,他成了跑团的积极分子。每周两次例跑,没有特殊的情况,他都会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去跑步。
跑友们喜欢叫崔志强的花名——“西瓜”。“西瓜,你压腿的时候膝盖不要超过脚尖。”“西瓜你腿伤好了没?”跑友们每一句问候,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照进他的生活。
跑团成员在热身。南方+ 吴明 摄
这也是跑团团长杨俊建立这个组织的目的。2015年,杨俊第一次在陪跑员的带领下走出家门开始跑步。他和周围的视障朋友都太喜欢这种奔跑的感觉了。2016年9月,在大家的努力下,广州市无障碍健康运动协会作为社会组织在市民政局正式注册。
跑团成立5年来,一共举办了150多场例跑活动,还有不少视障人士跑进了马拉松的赛道。
周日上午,跑团成员在天河体育中心跑步。南方+ 吴明 摄
一碗冰粉
“有人愿意带着你们跑步?”
杨俊仍记得家人第一次听到他要出去跑步的反应。一开始,他也很好奇,但是这种不可思议就发生在他和视障朋友们身上。
提起和陪跑员的关系,杨俊用“好兄弟、好姐妹”来形容。
他记得,备战人生第一个马拉松的时候,陪跑员林佳眉已经调到东莞工作。但是为了陪他跑步,林佳眉每周都会提前一天坐车从东莞来广州,自费住酒店,以便第二天陪他晨训。
最终,杨俊以5小时13分的成绩,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全马。
杨俊还发现,跑步让他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2017年的贵阳马拉松,杨俊第一次出省。他至今记得,贵州菜比较辣,吃的时候跑友帮他点了一碗冰粉,解辣又解渴。后来他才知道,因为自己很少出门,原来每个吃辣的菜馆,不少都有冰粉吃。
“现在,每次吃辣菜的时候我都习惯点一碗冰粉。”这个习惯他保留至今。
跑步时,视障者和陪跑员一同握着一个橡胶做的“陪跑圈”,靠拉拽,或是说话来提醒视障人士路况。
陪跑员和视障人士靠一条牵引绳跑步。南方+ 吴明 摄
“跑马拉松的时会遇到瓶颈期,我们就会想办法鼓励他们,讲讲周围的风景,告诉他们这里到小蛮腰了,这里是人民桥。”陈锦标说,一边跑步还能一边说话,是不少陪跑员要具备的素质,陪跑员比视障跑者的配速一般要快半分钟到1分钟。
去年的广州马拉松,陈锦标带领视障跑者跑出了个人全马的最好成绩。“我和队友都很兴奋。”在他看来,既能运动,又能助人,做陪跑员让他收获了双份快乐。
陈锦标在陪视障朋友夜跑。南方+ 吴明 摄
更多人加入进来
“跑步会上瘾!”杨俊说,不少参加了跑团的视障人士都会一直跑下去。他们的队伍也在不断地壮大。这个热情也蔓延到省内的其他地方。
林佳眉回东莞工作后,在当地也组织了东莞的视障跑团。而深圳、茂名、湛江等地方,都活跃着视障跑者奔跑的身影。
受到疫情影响,国内不少马拉松赛事取消或者延期,杨俊也在和跑友们思考团队以后的发展方向。
“想借这个机会,可以让更多的人加入跑团。”杨俊说,现在参与跑团的多是年轻的视障人群,以后跑团想尝试开展带视障朋友骑双人单车,或者带着老年视障群体的陪走团。
视障跑团在热身。南方+ 吴明 摄
他希望通过不同的运动形式,让更多的视障朋友走出家门,感受运动带来的快乐。
现在,每次来天河体育中心,崔志强都要跑10公里,他一直在为人生中第一个半程马拉松做准备。
看不见后,他对声音格外敏感。清晨,“唰唰唰”的声音,是清洁工人在扫地;“哔”的一声蜂鸣音,代表电脑主机正常开机;“咚咚咚”是自己每次跑完步后的心跳声,崔志强又开启了活力的一天。
【策划】胡念飞 罗彦军
【统筹】秦文纲
【编导】李业珅 吴明
【出镜】李业珅
【文字】李业珅
【摄制】吴明
【剪辑】周鑫宇
【海报】潘洁
【实习生】陈思琦 王辛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