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上浓妆开好戏，一曲唱罢满堂彩。
在汕尾海丰县，西秦戏，这个由大西北传入、与当地民间艺术结合后形成独特艺术风格的剧种，已在当地传唱了400余年。
如今，这一古老剧种已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成为地方稀有剧种。海丰县西秦戏剧团是当地唯一一家专业戏班，成为西秦戏传承发展的“独苗”。
在这家唯一的西秦戏剧团中，一位“90后”青年演员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是中国戏曲学院的高材生，毕业后婉拒大城市剧团的邀请，返回家乡当起稀有剧种传承人；他将昆曲柔和唱腔融入西秦戏演出，“老剧新唱”让西秦戏走向全国大舞台。
“90后”当红小生，为何甘愿守在小城？
海丰县城，又给了他怎样的文化滋养？
本期“小城故事·县城里的年轻人”，我们一起走进海丰县西秦戏小生陈嘉明的戏曲世界，感受他在小城传唱戏曲、诗意生活的精彩故事。
小城戏迷 深造归来
沿着汕尾大道一路向北，经过红宫红场、彭湃故里、文天祥公园，就来到了海丰县西秦戏艺术传承中心，即西秦戏剧团。
“咚咚咚！哒哒哒！”抬步送高腿、手搅麒麟头……小小的排练厅里，陈嘉明正在排演新的剧目。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作为一名戏曲演员，除了演出外，陈嘉明不是在剧团排练，就是在练功房练功。
“戏曲是工作，也是我最大的爱好。”陈嘉明说。
陈嘉明（右）。
作为一名年轻人，为何他对戏曲如此痴迷？这要从他的成长经历说起。
陈嘉明的家乡海丰县戏曲文化氛围浓厚，拥有正字戏、西秦戏、白字戏三个稀有剧种。他从小就喜欢跟着爷爷看戏，是个十足的小戏迷。
“以前农村一年一度唱大戏，连续1个多星期，每晚都唱到次日凌晨两三点，我每晚都去看，场场不落。当时只有三四岁，虽然不懂唱的什么，但是很喜欢戏曲里咿咿呀呀的唱腔。”
在耳濡目染之下，陈嘉明很快接触到了海丰的白字戏、正字戏，他内心也播下了戏曲的种子。
出于对戏曲的热爱，15岁那年，陈嘉明考入海丰县戏曲培训班，在培训班上第一次听到了西秦戏。
“与婉转、抒情的白字戏不同，西秦戏高亢、激昂，动作大开大合、豪迈奔放，这种魅力深深吸引了我。”陈嘉明依然记得第一次听西秦戏时心动的感觉。
陈嘉明（右）。
在戏曲培训班内，陈嘉明开始系统学习戏曲，毕业后加入了海丰西秦戏剧团。
在西秦戏剧团学习几年后，陈嘉明作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去北京深造，学习戏曲。在剧团支持下，陈嘉明考上了中国戏曲学院，在北京学了四年昆曲。
“中国戏曲学院是中国戏曲艺术的最高殿堂，在这里我学到了更多戏曲知识，开阔了眼界，结识了很多同行，收获满满。”
就当别人以为陈嘉明一去不复返时，四年北京学习生涯结束后，他又作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重新回到家乡西秦戏剧团。
对于陈嘉明的决定，不少人感到不解。为何不留在北京？回到海丰小剧团，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
陈嘉明也坦言，在北京时他也收到过不少剧团抛出的“绣球”。再三考虑之下，他还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西秦戏剧团青黄不接、人才匮乏，50多人的剧团只有五六个年轻人。如果我也走了，对剧团的影响是很大的；相反，如果我回来了，大家的士气会提高很多！”正是出于这份责任感，陈嘉明婉拒其他剧团，毫不犹豫回到了家乡海丰。
老剧新唱 声声不息
“见相公发下雷霆怒，口叫哀怜他不应，走上前老爷台前忙施礼，羞……”舞台上，男主人公赵宠不听解释训斥夫人，夫人李桂枝又急又冤。赵宠后见冤枉了夫人，大步上前为夫人揉肩，连声讨好。夫人正在气头，又把赵宠推开。
这是西秦戏《贩马记·写状》中的一个桥段。男女主人公用细腻的肢体语言，将夫妻间发生矛盾时的场面展现得活灵活现。
2023年5月，海丰县西秦戏剧团携西秦戏传统剧目《贩马记》亮相河北师范大学。整部戏演出时间长达两个半小时，台下学生座无虚席、掌声不断。
《贩马记》剧照。
《贩马记》是海丰县西秦戏剧团排演的剧目之一，讲述了明朝时期陕西汉中褒城县令赵宠为新婚夫人李桂枝父亲写状、诉冤，最终昭雪冤情、家人团聚的故事。该剧此前已几十年未演过，2020年，海丰西秦戏剧团进行抢救性挖掘排演，这部剧才重新回到舞台。
陈嘉明不仅出演了这部戏的男主人公赵宠，也参与了这个剧目重新编演的全过程。
“此前我在中国戏曲学院学习的昆曲派上了用场。动作细腻、抒情性强的昆曲与豪迈大气的西秦戏有互补之处，在西秦戏表演中适当融入昆曲表达方式，可能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陈嘉明说。
在《贩马记》表演中，当在表演涉及男女主人公感情细节的桥段时，陈嘉明和剧团演员们创新融入昆曲表演身段，让雄浑激昂的西秦戏透露出温情，收到了不错的舞台效果。
陈嘉明和师父吕维平在练习。
由于西秦戏使用官话并非用当地方言演唱，为提高西秦戏基层受欢迎度，剧团尽量选择群众熟知的历史剧目、打戏精彩的剧目赴基层表演，并在唱词中融入几句当地方言构成笑点，让西秦戏在基层持续“火”起来。
“西秦戏有几千个剧目，其中不乏优秀作品，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好的作品传下去。”陈嘉明说。
不久前，剧团排练的大型新编西秦戏现代剧《麒麟夺锦》亮相第十五届广东省艺术节优秀剧目展演。该剧在第十五届广东省艺术节中脱颖而出，获大型舞台艺术作品二等奖，陈嘉明也荣获“十佳舞台新秀”称号。
“十佳舞台新秀”陈嘉明。
小城生活 多姿多彩
作为演艺工作者，陈嘉明热爱摄影、爱拍短视频、喜欢大自然，是一枚妥妥的文艺青年。
而海丰风景优美、文化底蕴深厚，是一座浪漫的滨海小城。在这里，陈嘉明找到了他想要的小城生活。
黄江河入海口处的海丰湿地、莲花山森林公园里的小桥流水、小漠镇西门村的小竹林、附城镇横跨一河两岸的丽江公园……闲暇时，陈嘉明喜欢去海丰各处景点打卡，用镜头定格一张张美丽的画面。在他的朋友圈和视频号里，经常能看到海丰小城里的最美风景。
滨海风光。
好山好水好食材。海丰的各类美食也是陈嘉明的“心头好”。
在夏季傍晚，陈嘉明经常和家人、朋友一起去当地海鲜街聚餐。他们穿着人字拖，从当地渔港买几斤新鲜的海鲜去附近大排档加工烹饪，然后一起坐在沙滩边品尝，享受滨海小城的休闲夏夜。
陈嘉明还经常去县城的美食一条街品尝爽口弹牙的海丰小米、皮薄馅多的菜粿、鲜香嫩滑的肠粉、入口绵滑的层糕粿等当地特色美食，感受海丰的物阜民丰。
陈嘉明喜欢把海丰的美景、美食，以及西秦戏拍成短视频，分享给更多网友。如今，陈嘉明的个人短视频账号已有5万多粉丝，透过网络平台，更多人认识了汕尾海丰。
陈嘉明在网络平台上拥有5万多粉丝。
陈嘉明喜欢将台前幕后的细节拍成短视频。
身在小县城的陈嘉明，也经常走出去，与省内外的其他戏剧同行交流。
浙江乌镇戏剧节、四川大凉山国际戏剧节……近年来，陈嘉明和西秦戏剧团演员们参加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戏曲交流活动，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戏曲同行。
陈嘉明曾到浙江湖州参加一场艺术交流活动，与京昆戏曲传承人杨振一、苏州评弹青年演员张昊轩、金飞雪等同台演出，并交流演出心得。
“小剧场是当下很火的一种表演模式，讲求零距离、面对面的沉浸式演出，很受年轻人欢迎。能不能把西秦戏也做成小剧场的模式？”在与同行的交流中，陈嘉明有了用小剧场推广西秦戏的想法。
经过走访，陈嘉明了解到目前海丰专业演出剧场只有海丰影剧院一家，但各类小型文化休闲演出经营场所不断增多。陈嘉明计划推动剧团与这些演出场所合作，打造若干个西秦戏小剧场，开辟西秦戏演出新模式。
小城生活，多姿多彩。陈嘉明说，他将扎根海丰，用自己所学，和剧团成员一道，将西秦大戏越唱越精彩。
【县城档案】
海丰县，取名于“南海物丰”，是粤东地区陆上交通要津，自然资源丰富，物产丰饶，有“鱼米之乡”美誉。全县常住人口74.18万人，户籍人口77.97万人。
海丰县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是全域革命老区、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全国十三块红色革命根据地之一。这里曾走出无产阶级革命家、“农民运动大王”彭湃，中国致公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陈其尤等杰出人物。
海丰以改革促发展，县域经济发展较快，全国首创的“飞地经济”——深汕特别合作区就在海丰县境内。
海丰紧邻大湾区，兴汕高速公路、深汕西高速公路等交通大动脉贯穿海丰，厦深铁路经过海丰并设鲘门站，时速350公里的广汕高铁已经通车，海丰已融入大湾区核心城市1小时生活圈。
【策划】陈戈
【统筹】毕式明 汤凯锋 陈丹佳 南小渭
【采写】南方+记者 李恺莉 张俊 郭杨阳
【摄影/摄像/剪辑】南方+记者 陈锴进
【设计】区洁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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