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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战场上的汽车兵:被烧焦的遗体,双手仍紧握方向盘

2023-07-28 10:27 来源:南方+ 孟健 钱明雅 祁雷 等

  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日到来前夕,88岁的抗美援朝老兵常纪宽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问候”。

  “老兵您好!向您致敬!”视频里,联勤保障部队某汽车团汽车兵凑在镜头前,为常纪宽老前辈介绍该部新型运输装备。山地越野、火线穿越、涉水挺进、极速漂移……透过屏幕,一场紧贴实战的运输演练,将老人的思绪带回当年。

  1951年2月,16岁的常纪宽随志愿军炮兵第1师入朝作战。同月,该汽车团前身部队(志愿军汽车暂编第10团)从辽宁入朝,担任三登、涟川线运输任务。面对美军的空中封锁,这群年轻的汽车兵顶着敌机的空中扫射、狂轰滥炸,将一车车军需品运抵前线,建起一条“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这一战,他们拼来了山河无恙、家国安宁。

  时光荏苒,“兵娃子”常纪宽早已两鬓发白。当年曾与他在异国他乡并肩作战的这支英雄部队也早已“鸟枪换炮”,武器装备日新月异。

  “都是好小伙!我一定去看你们!”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常纪宽笑得没了眼,对着屏幕动情敬礼。

  英雄的老兵,英雄的部队。新老汽车兵时隔70余载“隔空”相遇,变化的是容颜、装备,不变的是保家卫国的初心使命和深厚情怀。

  用生姜抹眼睛

  强行军2天3夜没合眼

  回忆起那段峥嵘岁月,常纪宽目光如炬,仿佛又回到硝烟弥漫的战场。

  1951年大年初一清晨,常纪宽和战友驾驶运输车从安东(今丹东市)出发入朝,刚过江就遭到敌军空袭。“美国人的飞机铺天盖地,前面机关枪后面小钢炮,不分青红皂白一顿狂轰滥炸,一直持续了40多分钟。”

  “从新义州到开城,我们整整开了7天,经历的轰炸数都数不清。”常纪宽还记得,他的一名战友就牺牲在那条路上。

  “他是我们的联络员,东北人,个子很高,被敌机炸断了腿。”常纪宽回忆说,当时他身材瘦小,咬牙背着这名负伤的战友走了很远,才遇到一辆返程的运输车。“后来我打听到,他由于失血过多,还没到医院就牺牲了。”谈及这段经历,常纪宽声音哽咽,眼圈泛红。

  生离死别并没有吓倒战士们。“我们那时候当汽车兵,感觉很自豪,我们斗过了美国人的飞机。我把东西送到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常纪宽说,面对美军的轰炸,志愿军很快想到了破敌之策。

  “美军飞机哒哒哒,那些草、那些地、那些土,被打得直飞,一串照明弹打下来,下面和白天是一样的。汽车团的人说,你还等什么?他把路都照亮了,快跑啊!我心想,哦,对啊!”常纪宽说,等敌机第二圈回来准备轰炸扫射时,他们经驶出了危险区。

  在另一条战线,志愿军汽车暂编第10团也在浴血奋战。

  1952年,上甘岭战役打响,前线战事吃紧,物资补给极度匮乏。第10团某连接上级命令,执行弹药运输保障任务。为躲避敌机轰炸,车队只能熄灯夜行,战士们为了不打瞌睡,用火辣辣的生姜抹眼睛,强撑着2天3夜没休息。

  眼看就要抵达前线,美军轰炸机突然吐着火舌扑来,猛烈的火力很快将车队打散。见损失越来越大,22岁的班长王贵芳果断打开汽车大灯,猛打方向盘,拉响汽笛,加速驶离车队,成为夜色里最显眼的目标。敌机随即被他吸引。

  看着王贵芳在无情的炮火中越行越远,战友们含泪踩下油门,毅然奔向前线。当王贵芳被找到时,车辆已被炸成残骸,他全身多处中弹,遗体已被烧焦,双手仍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拽都拽不下来。

  最终,王贵芳的遗体只能连同方向盘被一起拆卸安放。如今,这个永不偏航的“方向盘”被小心地珍藏在该团荣誉室内。

  70多年后的今天,听到同为志愿军汽车兵的王贵芳的感人故事,常纪宽闭起眼,语气凝重地说:“在那个年代,这样的牺牲是常有的事。”

  但身后就是祖国,为了胜利他们只能一往无前。

  “至死不离方向盘”的战斗基因

  刻在了年轻汽车兵的骨子里

  王贵芳的故事不仅写在了联勤保障部队某汽车团营区120米的军史长廊上,也住进了新一代汽车兵的心里。不少新兵还未熟悉营区,前辈“至死不离方向盘”的英雄故事却早已熟稔于心。

  该团副参谋长黄北东说,新兵下连、新干部下营的第一件事,便是到军事长廊参观了解前身部队的光辉历史。

  几十年前,年仅23岁的王贵芳把生命永远留在了上甘岭;今天,年轻的汽车兵始终铭记先烈遗志,承载着新时代联战联勤的使命召唤,投身强军实践。

  装备更新了,一架架无人机呼啸而起,精准穿越拱门、悬空隧道等飞行障碍,为汽车运输部队“插上翅膀”;训练更全了,从注重汽车驾驶到兼顾战场勤务,战场生存能力指标占考评比重大幅增加;联合更紧了,重装训练主动将保障对象的需求、数据等要素融入部队训练之中……

  从南国密林到西部边陲,从平原丘陵到高山海岛,从区域保障到全域保障,新时代的汽车兵们能够到达的地方更远了,离需要他们的地方更近了。

  黄北东说,虽然训练重点在变,任务场景在变,作战方式在变,但全团始终不变的是“随时拉得出、上得去、保得好”的全时待战、随时能战的状态,以及刻进骨子里的红色基因、战斗基因。

  草木葱茏,热浪滚滚。

  刚吃完晚饭,几队官兵又奔赴各自战位,继续一天的训练:操场上,整齐有序的训练声传来,年轻战士的脸上只有豆大的汗珠;阅览室里,不少人正埋头苦读,翻阅着第二天车辆维修考试的内容……

  数百公里外的深圳,常纪宽又想起年轻战士们练兵备战的画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可以健康活着,亲身经历祖国走向繁荣昌盛,感到无比光荣与自豪。”常纪宽说,在深圳这些年,他有时会选择一辆公交车,从头坐到尾。看窗外车水马龙,常纪宽觉得,自己要替那些在战争中离去的同志,“见证”这一刻。

  【总策划】黄灿

  【策划】徐林 曹斯 王海军

  【统筹】祁雷 李细华 杜玮淦 

  【采写】南方+记者 孟健 钱明雅 祁雷

  【脚本】南方+记者 钱明雅 孟健

  【通讯员】万韧 叶婷婷 刘宇 刁晓玲

  【摄影】南方+记者 梁钜聪

  【剪辑】南方+记者 徐昊

  【设计】谭唯

编辑:杨格   责任编辑:于艳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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