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5月12日，是全国第十一个防灾减灾日，也是母亲节。

　　这一天，四川汶川县映秀镇村民程良芳起了个大早，带着孩子们一块来到映秀公墓拜祭二女儿。“楠楠，你的姐姐快要生娃娃了，你记得好好保佑他们。”这次拜祭，程良芳特地告诉二女儿这个好消息，希望她能保佑她的姐姐母子平安。

　　今年50岁的程良芳说，她现在每天都特别忙，既要照顾外孙和小女儿，又要照顾怀孕的大女儿。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她很是着紧。外孙一岁五个月大，她常常背着他去接送小女儿上学，“虽然忙前忙后，不过我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一些。”程良芳笑着说。

外孙和小女儿何美霖平时都是由程良芳带。

　　女儿地震时为救同学不幸遇难

　　在程良芳的家中，电视机柜旁的显眼位置，有一个由4个小相框拼成的大相框，分别放着夫妇以及三个女儿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二女儿何楠穿着白色纱裙，站在草地上笑得很甜。

　　2008年，程良芳育有两个女儿何瑜、何楠，分别在漩口中学和映秀小学上学。靠着夫妻俩前半生打工攒下来的钱，他们一家在镇上拥有三间铺面，两间用来出租，一间自己开缝纫店。自家盖的三层楼，宽敞得连大货车都能开进屋。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却将这些一点点挣回来的家产，连同平淡幸福的生活，“全都毁掉了”。

　　2008年5月12日那天，程良芳喝完喜酒从外地回到映秀镇，公婆和两个阿姨在家里打麻将，大姑子刚来做客，坐在旁边看。“没想到大姑子来十分钟就地震了，五个人都走了。”

　　他们遇上了8级特大地震，霎时山崩地裂，房屋倒塌。由于地处震中，映秀镇被严重摧毁，小镇罹难人数超过三分之一。程良芳和大女儿，还有远在卧龙打工的丈夫何明洪侥幸逃过一劫，二女儿何楠则被压在废墟下。

　　地震损毁了许多路桥，等何明洪排除万难绕路回映秀，已经是震后的第五天。一回来，何明洪就连忙赶去映秀小学，遇着何楠的老师才找到她被埋的位置。

　　当时，消防官兵一直在挖，何明洪抱着一丝希望等到凌晨1点多。输液的、送水的人在边上候着，都准备好把她抬出来，但夫妻俩等来的却是消防官兵们的摇头。

　　“娃娃没能出来，我们什么都没看到，连书包都看不到。”有逃出来的同学告诉何明洪，何楠坐在教室后排，地震时还念着同学的安全，跑去教室前面拉了一个女生，但没想到两人都不幸被砸。

程良芳和小女儿何美霖，左图2013年，右图2017年摄。地震中程良芳的二女儿不幸遇难。

　　43岁高龄再孕重获新生

　　爱女的离世让夫妻俩悲痛欲绝，原本幸福的小家被愁云笼罩。程良芳一度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无法自拔。

　　“她各方面都很优秀，以前街上的人都认识她。”程良芳说，当年12岁的何楠乖巧听话，拿过县级三好学生，还是学校舞蹈队的领舞，放学回家还会做饭，给上班的她送去，是贴心的“小棉袄”。

　　地震过后，程良芳经受不住生离死别的痛楚，常常抱着何楠的相片以泪洗面，也曾接受过志愿者的长期心理辅导。为了忘却锥心之痛，程良芳像许多灾区大龄妈妈一样选择了再孕。年龄偏大、情绪焦虑等，是她们再孕时普遍面对的问题。有的妈妈甚至尝试了多次试管婴儿，才如愿怀上宝宝。

地震中遇难的二女儿何楠照片一直放在全家的相框里。

　　震后三年，怀上小女儿何美霖时，程良芳已是43岁高龄。她患上了孕期糖尿病，平日小心护胎，什么都不敢吃。怀孕8个月到医院做检查，她惊险地发现胎儿心跳竟然时有时无，“都江堰的医院都说保不住了，不敢收治”。

　　听罢，他们急忙赶去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求诊。观察数天，状况还未好转，医生说可能有危险，程良芳赶紧进行了剖腹产。“小家伙一口奶都没吃到，一生出来就抱到保温箱里面。”程良芳回忆，早产的小女儿生下来仅有3斤多，在医院待了15天才接回了家。

　　自从小女儿出生后，他们夫妻俩的心情好了许多，“这给了我们一个希望。”程良芳说。

　　现在，何明洪在外跑车挣钱，程良芳一边照顾孩子，一边替别人缝补衣服帮补生计。程良芳说，正在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女儿很聪明，成绩还可以，还像她二姐一样参加了学校舞蹈队。前阵子，程良芳和何明洪还考虑过送小女儿去都江堰上学，接受更好的教育。她表示，夫妻俩现在都年过半百了，只想尽力好好把小女儿养大，“希望她平安成长，以后报答社会”。

记者于2018年为程良芳一家拍摄的全家福。

　　如今，汶川特大地震已经过去十一年，废墟早已重建，伤痕亦渐渐被岁月抚平，祝愿每个曾在地震中受伤的妈妈都能忘却悲伤，重获幸福。

　　南方网全媒体记者 欧楚欣 张由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