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雨天。晨曦微露，卢知美悄悄打开房门，来到客厅把前一天剩下的两个土豆放进电饭煲里，简单蒸熟后，就是她和姐姐卢春平的早餐。姐妹俩都在纳雍县第五中学上学，学校没有宿舍，回家一趟需要4个小时，她们便在附近租了一间平房，日常的学习和生活就在这不到10平方米的空间里。

　　毕节纳雍地处乌蒙山腹地，土豆是这里的主要作物。在纳雍五中，有4000多名学生，他们独立地上学、生活，上课、买菜、做饭则是他们的日常。如同质朴和平凡的土豆一样，这群少年能吃苦、有韧劲、有闯劲。  

　　去年，广州天河中学党委书记黄小林退休后，放弃多所学校和培训机构的百万高薪聘请，主动要求到纳雍县义务支教，用一年的时间让纳雍五中在2020年高考中逆势上扬，创造校史最佳。在新的教学理念浇灌下，这群少年犹如土豆一般，从山里探出头看外面的世界，期待破土而出摆脱贫困的命运。

　　能吃苦：一个月只吃一顿肉

　　纳雍五中位于旧县城，周遭民房鳞次栉比，小巷参差。这里不仅居住着在周边工作、做生意的人们，不少五中的学子也寄居其中。

　　一张床、一个桌、一条椅，两个简易收纳柜，就构成了卢知美和卢春平临时的“家”。平时的餐饭就在合租的公共客厅，一个简易灶台上完成。

卢知美和卢春平姐妹俩在菜市场买菜。

　　每天，就读高一的卢知美会稍早于姐姐起床，提前做好早餐，目的就是让读高二的姐姐多睡一会。“有时候前一天没剩什么东西，就不吃了。”到了中午放学时间，姐姐卢春平则会在回家的路上，顺道买好当天的食材，回家做好一天的饭菜。

　　土豆是食谱上的“常客”。妹妹洗菜、姐姐切菜，妹妹煮饭、姐姐炒菜，姐妹俩默契配合，不到10分钟，一份青椒土豆片就已出炉。“土豆耐吃、好做，还便宜。”酸辣土豆丝、孜然土豆、干椒小土豆……都是卢春平的“拿手好菜”，“不想给家里加重负担，几乎一个月只吃一顿肉，中午就把午饭和晚饭都做好”。

卢知美和卢春平准备一天的饭菜。

　　卢家姐妹俩是家里8个小孩中的“大小孩”，全家收入来源却只有母亲一人。“一年的租金就要2300元，平时生活我们尽量省吃俭用，20元能吃三天。”

　　纳雍五中的大部分学生家住偏远乡镇，一个人独立在学校附近租房生活学习成为了唯一选择。“学校有5000多名学生，约80%都在附近租房住。”黄小林备受感染，“最让我动容的是学生中午放学，提着两根白菜回家。”

　　有韧劲：“苦读三年书，造福三代人”

　　卢知美今年18岁，却仍在读高一。“母亲常年在外务工，跟着她换了几个学校，每每都要重新读过。”虽辗转反复，但要读书的观念在她内心一直没变。

　　今年，为了节省租房的费用，跟随姐姐来到了纳雍五中，一起“挤”着。而她心里想着的是：“有了个安定读书的地方。”担心母亲一个人在外孤单，她们的日常开销很大一部分用在了电话费上，“我们和妈妈几乎每晚都要通电话，问问她的情况。”

　　“在这群孩子的身上有一股韧劲。”黄小林深受触动，他们吃苦受累，百不称心，养成了坚忍的性格。“好比香料，捣得愈碎，磨得愈细，香得愈浓烈。”

纳雍五中学生徐江成。

　　早上6时半起，晚上11时半休息，这是大多数孩子的作息时间。有时，下完晚自习还要独自抹黑走小路回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小时候就一个人住，已经习惯了，被子盖住头就不害怕了。”今年读高三的张娅雪从小学四年级就独自住校，吃穿住行在她看来都是平常小事，重要的是收获知识。

纳雍五中学生姚敏。

　　因家庭变动，李长平这个高三的学费是由姐姐辍学打工提供。他用鲁迅的一句话描述自况：“愈艰难，就愈要做”。

　　从贫困村而来，姚敏在高一入学时，心里便已经有了笃定的信念：“苦读高中三年，能换来三代人的幸福。”

　　有闯劲：走出大山，走向大海

　　“我想去大城市”“我希望去到广州去上大学”……面对镜头，少年们或腼腆、或开心、或坚定地说出了自己未来的梦想。

　　老师是他们最为向往的职业。“黄校长对我帮助很大，他的到来也改变了学校的风气。自己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尽自己的能力回报社会。”入读高三的周孟琴立志成为一名像黄小林一样的老师，在世上传递爱心与善意。

卢知美和卢春平在房间内学习。

　　“老师是神圣的职业，遇到好老师是人生最大的幸福，我愿意像我们的老师一样将自己的知识倾授给下一代。”张娅雪说。

　　“老师是陪伴我们时间最长的人，也是最能改变我们的人，我也想向他们看齐，传授给学生，能够用知识改变命运。”姚敏说。

　　传授知识，改变命运，是老师的职责，也是梦想的最终目标。“走出大山，去到外面，学到更多，最终改变家庭情况，让下一代有更好的学习和生活条件。”卢知美和卢春平不想让贫穷继续传递。“现在的贫穷不可怕，如果未来仍然贫穷，才是我们的失败。”

纳雍五中学生周孟琴。

　　“只要有梦想，奋斗才有目标。只要我努力，就能不断接近并实现它，改变自己的命运。”李长平说。

　　过自由的生活，帮助贫困的人，是高一新生赵紫妍的愿望。在她的房间里，贴着许多风景画和明星海报。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好看，我想闯出大山去，走到更广阔的地方。”

　　【南方日报记者】 周甫琦 冯艳丹 李鹏程

　　【统筹】郑佳欣 高静宁

　　【拍摄】 鲁力 张梓望

　　【剪辑】 罗斌豪

　　【实习生】 谭陆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