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好像一下子停了下来，几乎只能靠过往的积蓄撑下去。”“这种日子还要到什么时候？”

　　社会风波加上疫情，给香港社会和经济带来了严重的伤害。其中最“受伤”的莫过于香港多年来的支柱产业——旅游业。据香港旅游局统计，2020年访港旅客仅357万人次，较2019年下跌93.6%，更是历年来最少的数字。

　　旅游业进入休眠期，旅游从业人员面临“无工开”的窘境，幸运的转行做保安、清洁，不幸的失业一年多。而旅行社经营者更是卖房、借贷，四处筹钱支撑……其间，特区政府多次推出缓解措施，近期更为他们创造月薪1万至4万港元不等的2000个短期岗位，被称为“逆市笋工”。

　　但对于Wenny等一众旅游从业者来说，他们期待的始终是疫情结束后，香港能与内地恢复通关，从而逐步让旅游业复苏。

　　200团跌至20团

　　社会风波打破香港多年声誉

　　在香港从事近20年旅游工作的Wenny，是看着香港旅游业走向巅峰的。

　　2003年“非典”疫情之后，香港经济一度受挫。国家为了惠及香港经济、创造就业机会，开通被香港旅游从业者一直津津乐道的“自由行”。

　　随着大批内地游客的到来，Wenny加入了香港旅游业，每天在外带团。到2010年，Wenny更自己开了一家旅行社，高峰时有50多名合作导游，每月接待游客数以万计。

　　一切的美好都在“修例风波”中被打破。从当年6月开始，反对派编造各种谣言，煽动市民上街游行，之后更发展到各种堵路、破坏、纵火和伤人事件。

　　作为对社会稳定性最具敏感的行业之一，香港旅游业大受冲击。旅游业也成为最早组织游行反对暴力的行业。当时数以百计的从业者穿上白衣或红衣，并手持五星红旗及区旗，呼吁社会恢复理性。但却始终唤不回那些早已失去理智的暴徒。

　　“以前我们可以告诉全世界，香港是个法治社会，香港人很友善。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积攒的声誉，一下子被他们砸烂，谁还敢来？”当年6月起，Wenny便陆续接到国外、内地旅行团的通知：由于担心游客的安全，决定取消到港旅游的旅行团。而Wenny的旅行社为了迎接原本的暑假旺季，早已跟酒店订了大量的房间，结果一下子就亏了100多万港元。“啥也没有了。”

　　之后的半年时间里，香港入境团出现90%跌幅，由以往的每月200团暴跌至20团。包括Wenny的公司在内，大量旅行社基本接不到旅行团，只能靠一些零散的租车、订机票服务苦苦支撑。有大型旅行社更大幅裁员，“断尾求生”。

　　导游变清洁工

　　医院里十个清洁工六个以前是导游

　　踏入2020年，新冠疫情开始肆虐全球。香港根据疫情防控需求，实施抵港人士的防疫限制措施。加上国外疫情持续蔓延，香港旅游业正式进入“休眠”。从业者连续十多个月都没接到团，有的转行，有的兼职其他工作。相对于身边一些“没工开”的朋友，成先生自认是比较幸运的一个。

　　做了十多年一线导游的成先生，从未见过香港旅游市场这么低迷。从2019年8月开始，原本一个月最多试过接20个团的他，只能拿到两个团的工作量。当年11月，他接待了最后一个从内地来的旅行团，只有20来人，收入并不多。之后再也没有旅游团。

　　“事业好像一下子停了下来，几乎只能靠过往的积蓄撑下去。”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在读书，面对生活压力，成先生只能四处找其他工作。“修例风波”最激烈时，他就临时应聘到保险公司，到经常被暴徒破坏的地铁站维持秩序。

　　2019年10月4日晚上，暴徒闯进观塘站，四处破坏纵火。站里的一个客户服务中心被他们付之一炬，玻璃、电视机都被打烂。成先生当时被公司安排撤离，事后看到满地狼藉，感到一阵心酸。“这种日子还要到什么时候？”

　　疫情期间工作难寻，之后成先生更数次转工作。他曾到亚洲博览馆方仓医院负责清洁工作。内地医护人员支援香港时，跟他只有一墙之隔。但因为工作原因，成先生一直没能如愿面对面向他们表示感激。

　　方舱医院使命结束之后，成先生又去了国家援助香港修建的大屿山临时医院，依然是做清洁工。他每天早上4点45分就要起床，搭头班车从九龙赶到东涌，从上午7点做到下午4点。

　　临时医院里，十个清洁工有六个以前是导游。成先生打趣地说，以前都是脑力劳动，现在都是体力劳动。而收入，也只有以前做导游的一半。

　　转行自救到政府出手

　　“牌在就还有希望”

　　去年香港特区政府为了援助受重创的旅游业，专门在“保就业”计划中为他们提供了额外纾困措施，包括每间持牌旅行代理商提供现金津贴，雇用10名或以下职员的旅行代理商可获得100000元津贴；向每名旅行代理商职员、主业为导游及领队的自由作业持证导游及领队，发放一次性15000元津贴。

　　这一年多来，香港旅游促进会总干事崔定邦一直在为旅游行业的从业者奔波，多次跟特区政府的有关部门协商，希望为失业的从业者们争取一些援助措施。“虽然比不上正常营业的时候，但政府的措施为中小型旅行社舒缓了很多压力。”崔定邦认为，这也意味着特区政府一直记挂着旅游行业的情况。

　　Wenny的旅行社勉强存活了下来，几个核心员工愿意拿着象征性的薪水，与她共克时艰，这让Wenny感到一丝温暖。

　　去年最艰难的时候，Wenny已经把自己辛辛苦苦供了大半房款的房子，折价近100万港元卖掉，来支撑旅行社的“最低开支”。没工开的时候，她试过帮人顶工做保安。年逾四旬的她，很久没试过这种一天十来个小时的体力工作。

　　“总比完全没收入好，旅行社还得照常开着，这是我半辈子奋斗的结果，也是员工们的家。”Wenny说。

　　由今年5月1日起，香港特区政府“防疫抗疫基金”下的创造职位计划将为旅游业从业员提供达2000个为期约5个月的短期职位，在24间私家医院以外地方设置的社区疫苗接种中心负责管理中心运作及相关行政支援工作。月薪介于1万港元至4万港元不等，被称为“疫市笋工”。

　　Wenny第一时间报名了中心助理主任的岗位，虽然一天需要工作13个小时，而且可能接触到疫情，但月薪有3万港元，她非常满足。“我也需要工作，需要有份收入。”

　　近期疫苗开放接种后，Wenny和成先生都接种了科兴疫苗，这不仅是出于对自己国家的信任，更是期望大家都一起接种了疫苗后，疫情可以赶紧结束。届时香港可以恢复跟内地的人员往来。“香港要恢复经济离不开旅游业，一定需要旅游业来带动其他行业，比如零售、餐饮、商务。”

　　“我对旅游业未来也是乐观的，香港是国际化都市，不仅本地人喜欢旅游，外来人也喜欢到香港来。”崔定邦认为，只需要尽快结束疫情恢复通关，对香港旅游业恢复是最为重要的。“目前国际上也只有几个地区疫情稳定、恢复经济，其中就有内地。”

　　4月14日，成先生特意跟公司请了假，一早到香港旅游业议会，把即将到期的导游牌照续上。“牌在就还有希望。”

　　【记者】陈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