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徐丽泰直言深圳是一座敢闯敢试、不甘于“原地踏步”的城市。 南都记者 董梓浩 摄
“一个城市之所以能够繁荣,并不在于过去的成就,而是今日的努力。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0年,在多个方面建树良多。”对于深圳在这些年的飞速发展,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委员、香港特区首任立法会主席范徐丽泰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并不意外,她直言这是一座敢闯敢试、不甘于“原地踏步”的城市。
在她看来,香港和深圳之间犹如一双“左右手”的关系,两地在发展上具有互补性。若“单打独斗”,发展的速度和效率会被大大削弱。相反,若能经验互通、加强合作则可以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范徐丽泰认为,科技创新将是深港合作的重要方向,也能给两地青年人才带来更多交流和就业机会。
谈深圳印象
深圳在多年前已有发展高新科技产业的决心,这里的飞速发展让人印象深刻
南都:在你眼中,深圳在40年里经历了哪些变化?
范徐丽泰:20多年前,如果带着游客来到港深两地的交界点,登上落马洲的小山丘,让他们辨别哪一边是香港,游客肯定会指向深圳那一边,因为那里是一番高楼大厦的景象,而香港这边都是一些村落,游客们不会认为这里是香港。
这个故事也说明了深圳发展的飞速。20多年前,这种迅猛的劲头已经有所显现。
另一方面,深圳的高科技产业发展也备受外界认可。多年前我曾前往深圳参观,沿着滨河大道往南山区的方向走,来到沙河高尔夫球场附近的白石三道、白石四道,当时已有几家规模较大的公司进驻在内,这是最初科创企业扎根的地方。到今天,深圳的南山区已经发展为“中国硅谷”。几十年来,从无到有,从有到领先地位,可以看出几代深圳人的努力,锲而不舍、迎难而上的决心,成就了今天深圳高新科技中心的地位。
20多年前,香港回归初期,深圳曾提出和香港合作发展高科技。我认为当时多项发展计划没有及时跟进或推动,是相当可惜的事情。如果当年两地就开始科创方面的合作,会是一个更好的发展。
不过,从过去到现在,深港两地也不乏民间上的合作。不少香港企业,在最初的“前店后厂”时期在深圳设厂;后来随着深圳的发展,地价开始攀升,港企选择北上。但这些年的发展和合作已经奠定了一个非常好的基础。
南都:深圳经济特区成立40年周年,其实大家都很关注未来这座城市应该如何保持自身特殊性,在这个问题上,你的见解是怎样的?
范徐丽泰:2019年,深圳的GDP总量反超香港。深圳已经成为一个世界级的大都市,也有相当大的潜力跻身于国际城市之列。
我觉得,一个城市之所以能够繁荣,并不在于过去的成就,而是今日的努力。深圳特区成立40年,在多个方面建树良多,我相信深圳不会原地踏步。深圳作为经济特区,同时也在建设先行示范区,它的优势在于敢闯敢试。在深圳试验成功的做法和经验会进而推广至其他城市,可见深圳承担着国家改革开放的先驱角色。
谈深港合作
深港在多方面具有互补性,两地经验交流能形成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发展局面
南都:科技创新是深港合作的重要方向。在你看来两地各自拥有哪些优势?
范徐丽泰:香港拥有几所在全球排名靠前、科研能力出色的大学,但在香港,如果要将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并不具备客观条件。
举例而言,在香港设一个面积稍大的厂房是相当困难的,不仅租金昂贵,且空间有限。当然现在深圳可能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但深圳连接着广阔的大湾区腹地,港企可以视乎自身的产品情况看是否需要北上:假设产品附加值低,但需要较大的生产空间,企业可以继续北上设厂,生产线可以设在更远一点的内地城市;如果产品附加值高,生产上不需要太大面积的厂房,选择在深圳(设生产基地)是最理想的,且相对来说,这里的人才素质也相对较高,人工成本也没有香港那么贵。
我认为香港的科研优势可以和深圳产业化能力相结合,对接内地庞大的市场。
其次,香港依然希望能够通过自身的优势,包括国际化的城市气息、饮食文化的多元、英语普及程度高等方面来吸纳更多国际上的科创人才。同时,深圳作为移民城市也集纳了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如果深港两方的科研人才可以共事切磋,进行“脑震荡”,相信会是很好的思维碰撞以及合作交流机会。
在我看来,香港和深圳之间的关系犹如一双“左右手”,两地合作可以相辅相成,如果“单打独斗”,速度和效率则会被大大削弱。
南都:深港两地的科创合作会给两地发展以及青年就业带来哪些新的机会?
范徐丽泰:对于香港青年来说,如果他们只选择留在香港发展,其实机会是有限的。有意愿从事科创的香港年轻人,在拥有研究成果以后,如果在香港投入生产,成本将非常昂贵。在香港创业并不容易,房租贵,生活成本高。
据我所知,位于香港大埔的科学园有一些相应的计划和基金,对有意愿从事科研、科创的年轻人进行资助,但这里的空间和面积较小。另一方面,深圳在科创方面也出台了相应的资助或优惠政策,年轻人如有意愿创业,只要学历符合标准,有一套可行的研究或商业计划,就能在房租减免等多方面得到优惠。
可以说两座城市都有相关计划,期望吸引更多年轻人从事科创工作,但相较而言,深圳的资助力度更大,而香港至今仍然受制于有限的土地资源。换言之,香港年轻人如果愿意朝北看,会有很多新的机会等着他们。
南都:两地人才的流动,其实会涉及跨境就业、纳税、社保等多方面的衔接,湾区之内其实亟须改进要素流动便捷化问题。在这个方面,你有哪些见解?
范徐丽泰:在我看来,要素的流通和规则的对接问题是长期存在的,但随着两地人才交流的更加频密,相关政策也正在推进,这些问题也逐步得到解决。比如,在大湾区内工作的部分港人可在香港缴纳香港薪俸税。
我十分鼓励香港年轻人到大湾区的其他城市发展,也希望能从各个城市集纳到更为齐全的资料,让那些对内地感兴趣并且有意愿去发展的香港年轻人了解到更全面的信息,以及更多港人在内地生活、学习、工作的案例。香港年轻人也要意识到,在把握住这些机会之余,能否成功也取决于他们的个人努力和自我成长。
南都:对于深港两地的未来合作,你的愿景是何?
范徐丽泰:深圳和香港的合作实际上是一个很自然的趋势。从角色上来看,深圳在承担经济特区的功能以外还在建设先行示范区,而香港一直以来都是国家对外开放的门户和窗口。可以说深港之间的互联互通,某种程度上也在增强它们的国际竞争力。未来深港两地的融合将进一步加强,两地经验的交流互换,也能形成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发展局面。
采写:南都记者 黄玮